“你爹”
尚雪傍晚回来,一踏进宿舍的时候就收到了宿舍众人怪异的目光。
林然然起身走到她身边,“你刚才的时候看到宁媛媛没有?”
“看到了,”尚雪说,“我回来的时候她刚走,走得很快,好像是有什么急事。”
“是刘宝珠让她来等着你的,”林然然晃了晃她的手,“小雪,你说刘宝珠找你做什么?”
尚雪下意识看了眼苏拂衣,昨天那个事情她虽然没有在场,但是看着苏拂衣样子,她就知道那个事没有成,现在刘宝珠又专门让宁媛媛在知青宿舍等着自己,她眼皮重重一跳,心里隐隐觉得不安。
苏拂衣和她对视上,弯了弯眼睛,心情很好的样子。
尚雪更慌了,她反手握住林然然的手,“宁媛媛有没有说刘宝珠找我什么事?”
“没有,她就在门口坐了一整天,就只说是刘宝珠让她在这里等着你回来,其他的,她什么都没有说。”
尚雪想了想最近的一些事,松开林然然,“我出去一趟。”
林然然拉住她,指向门口,“不用了,刘宝珠来了。”
尚雪慢慢转回身——
刘宝珠站在门口,一双眼布满血丝,盯着尚雪的眼神带着怨毒。
“刘同志……”
“啪——”刘宝珠扇完这一耳光以后不仅没有觉得解气,昨晚被刘诚打时那股子愤怒全涌了上来,扑上去扯着尚雪的头发把她按在地上,没有章法地撕打,一边打一边咬牙切齿地骂道:“都怪你出的那些烂主意,说什么万无一失,我二伯现在还躺床上,我也被我爹打了两巴掌,你开心了吧!”
林然然被她那架势吓得往后一退,本就是塑料姐妹花,当然没什么挺身相助的想法。
刘宝珠虽然在家里做的农活少,不过到底是农村里长大的孩子,力气是尚雪比不了的,尚雪几次挣扎无果,只有求助地看着孙莉。
孙莉瞧着这场面只觉得心惊胆战,她从背后抱住刘宝珠,用力箍住她的两只手。
林然然这才走过去扶起地上的尚雪,尚雪推开她的手,被这么打一顿,心里的火气也上来了,说话只图个痛快,她看着刘宝珠,挑衅道:“本来就应该是万无一失的事,之所以失败就是因为你们蠢,你和你二伯都蠢!”
“尚雪,别说了。”孙莉冲她使眼色,劝她冷静一点。
刘宝珠被尚雪的话气笑了,也不再挣扎着要去打她了,“你记住你今天的话,你现在有骨气,我就看看你以后是不是也这么有骨气!你就给我好、好、等、着!”
说完用力挣开孙莉,离开宿舍。
“尚雪,你们这是怎么了?”孙莉问。
尚雪摸了摸生疼的侧脸,盯着门口,神色不明。
刘家做的那些龌龊事,她上辈子都知道了个七七八八,既然刘宝珠要让她不痛快,那么大家就一起不痛快好了。
苏拂衣看着她那眼神就知道她想的什么,无所谓,让她再添一把火也可以,说不定有了女主光环加成,这个事还能顺利一些。
刘实的事只等结果,这几天为了这个事苏拂衣没少跑上跑下,又是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去上工。
这件事情解决得差不多了,苏拂衣打算解决解决心里另外一个问题。
村支书见她过来,翻开册子,翻到其中一页,推到她面前,“签字。”
苏拂衣依言拿过旁边的笔在册子上签了自己的名字,签完了把册子又推回支书面前。
“去拿东西。”
苏拂衣站着没有动。
村支书抬手敲了敲烟杆,烟灰撒了一地,“还有什么事?”
苏拂衣手指轻轻点在册子上,发出“笃笃”的声音,她垂眼看着自己方才签字那一栏的抬头,说道:“今天又是去地里拔草,我记得支书你在我们刚来的那一天说过,来迟了有什么做什么,拔草这种活据说是挺抢手的,怎么我回回都能领到?”
她摊了摊手,“当然,能做一点轻松的工作我也不是不乐意,但是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村支书闻言倒是没有很诧异,“那人说了,只要你问起,我可以直接跟你说。”
“那人是谁?”苏拂衣盯着他,“是不是……是不是霍擎?”
“霍擎?”村支书重复一遍,摇摇头又点点头,“他也托我给你留些简单的工作。”
“也?”苏拂衣问,“除了霍擎还有谁?”
“你爹。”村支书说。
“我爹?”苏拂衣怔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又重新把原主的记忆翻了翻,在原主的记忆里她爸就是个出轨渣男,还不分青红皂白把她这个原配生的女儿丢到乡下吃苦,最后原主被逼嫁给刘实,一辈子凄苦。
现在突然来一人跟她说其实她爹还是对她也不算是坏透,起码知道让人护着她,这是什么操作?
“他什么时候来找你的?”
“在你们过来的前两个月。”村支书说,“他给了我一张你的照片,托我照顾你。”
这不对啊……
苏拂衣怎么想都觉得和她知道的不一样,要真的像是他说的那样,那就证明她这个女儿在他心里还是有些份量的,那为什么原身她爸会把她送到乡下来?为什么刘实那件事情原身的爸爸从来没有管过?
要说他是没有能力管苏拂衣是不信的,就原身记忆里那些场景就能证明苏家的家庭条件不只是一个简单的富裕而已,那为什么最后他还会放任刘家的人这么欺负原主?
苏拂衣摇摇头,“你一定是认错了,那个人绝不可能是她……我爸。”
村支书拉开抽屉,从一本册子里拿出一张照片,指着上面的人,“就是这上面这个人,你看看。”
苏拂衣接过照片,如果原主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那托村支书照顾她的居然真的是她那个渣爹。
这是一张原主和原主渣爹的照片,照片上的男人一身笔挺西装,五官英朗,带着成熟男人特有的韵味,一看就知道这人身价不低。
但是他的样子却十分局促,虽然他尽力想要显得自然,但是却不怎么成功,站姿僵硬别扭,眼神小心翼翼看着旁边十五岁左右的女孩子。
苏拂衣盯着这照片看了许久,心里的疑惑感越来越重,她捏着照片,“这个可以给我吗?”
“你想要就拿走,我留着也没用。”
“谢谢支书。”苏拂衣妥帖地收好照片,去库房拿了东西,去地里上工。
这次的地方有些远,在村东南方向,不过苏拂衣一直想着照片的事,也没觉得有多远,到了地方苏拂衣诧异地发现怀梅居然也在。
据她所知,在怀梅和邓海结婚的这一年多以来,是没有上过工的,她去找计分的人领了自己的地,走到怀梅那边,“你今天怎么也来了?”
怀梅对她笑了下,“我和邓海离婚了,总得养活自己。”
“……”
苏拂衣这一刻简直怀疑今天是不是四月一号,怎么这些人一个个的都来和她说这些。
见着她震惊的样子,怀梅忽然说:“其实,我昨天写了封遗书,打算死了一了百了的。”
“……”苏拂衣想蹲下去捡捡自己的下巴。
“可是临到头,我忽然就想起你的话,忽然就有一些不甘心,做错的人不是我,我是受害者,我却是承担所有痛苦的人。”怀梅说。
苏拂衣瞧着她比往日多了些光彩的眼,想起自己支书给自己的那张照片,如果原主的父亲心里还看重原主的话,那么让他帮一个忙应该是不难的,她看着怀梅,“这些事情尘埃落定以后,你打算怎么办?继续就在刘家村还是……回家?亦或是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过新的生活?”
“……”怀梅摇了摇头,“我不清楚。”
苏拂衣:“你什么时候想清楚了,想离开了,你可以再告诉我。”
“好。”
“那我先过去了。”
“等等,”怀梅喊住她,“谢谢。”
“……”苏拂衣愣了愣,抿唇轻轻笑了一下,“不用谢。”
——
“叔叔阿姨。”尚雪推开病房的门,甜甜地打招呼,没有看到季道阳,她有些疑惑地问:“叔叔怎么不在?”
“他有事出去了,”郁渝对她摆摆手,“过来,坐到阿姨身边来。”
这还是这么长时间以来郁渝第一次对她这么和颜悦色,尚雪有些受宠若惊地走过去,小心坐到身边,“阿姨。”
“拂衣这段时间在刘家村怎么样?”
尚雪脸上的笑顿时僵住。
季明安看着郁渝,“妈,你问这些做什么?还有,你知不知道昨天说的那些话有多过分。”
郁渝拍了一下他的手臂,不满道:“有你这样和你妈妈说话的吗?我关心关心她而已。”
“妈……”
“行,我不问了行吧?”郁渝撇开头,端起茶抿了一口,表情很是难看。
尚雪:“阿姨,你……”
郁渝不耐烦地甩过去一个眼神。
“……”尚雪抿抿唇,脸上火辣辣的,这段时间郁渝也没少表达对她的不欢迎,不过郁渝自持身价,从没有像今天做的这么明显。
她尴尬地笑了笑,“说起拂衣这段时间,过的应该不算太好。”
“为什么?”问这话的是季明安。
郁渝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转向尚雪,“这事怎么说?”
“这事不太好说,”她看着有些为难地低下头。
她这副样子郁渝怎么会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她温和笑了笑,拍拍尚雪的肩膀,“有什么不好说的?我和她母亲也算是故交,我把她当半个女儿来看的。”
“村长的弟弟这几个月没少纠缠她,前几天,还,还,”她小声说,“还在树林里堵过她。”
这话听起来就很有意思了,郁渝露出些轻蔑的神色。
“不可能,”季明安否认,“她和,和霍擎在一起,霍擎会保护她的。”
“也许吧。”尚雪垂下头。
也许?吧?
“霍擎是谁?”郁渝问。
“村里的一个二流子。”尚雪回答。
郁渝眼底的轻蔑之色更浓,她笑起来,温柔地拍了拍尚雪的手:“阿姨知道了,阿姨会替拂衣好好出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