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16章
订婚宴犹如这场烟火一样,消散之后只留下一片寂寞,宾客们陆续离开,佣人们正在打扫庄园,黎正经过魏奕时,冷冷地扔下一句话,“跟我到书房。”
居高临下的语气,魏奕脸颊绷紧,他感觉他的尊严在一次次受到践踏,黎正只是比他多个好出身,凭什么颐指气使,他摘下眼镜,按了按鼻梁,稳了稳呼吸,重新恢复了那副斯文冷淡的模样。
书房里,黎正从西装口袋拿出一件东西,用力地拍在桌上。
那是一条钻石项链,钻石不算大颗,在昏黄的灯光下闪耀着光泽。
魏奕神色一怔,他记得郦月缠在他身上撒娇,她的声音又酥又软,撒起娇来嗲声嗲气,靠近时,少女的清香传来,他心悸不已,原本枯竭的心再次起了波澜,他重新感受到了恋爱。
就像是上辈子,黎汐重病,去过国外最好的医院治疗,癌症反复复发,她从一开始的乐观到麻木,他又何尝不是呢,他照顾了一个女人三年,这三年里他从没和其他女人有过接触。
可就算这样,黎家让他把建筑事务所关掉,辞去工作,专心去照顾黎汐。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没有事业,等同于在践踏他这个人,他变成了一个废人。
每天的生活就是起床,去医院,陪黎汐,当她的情感宣泄,日复一日,她病得严重时,他要整夜守在医院里。
医生护士旁人都说,“魏先生对妻子真好,他真是个好丈夫。”
“他好深情,没见过一个男人这么爱老婆的。”
转过身换了副嘴脸,一脸不屑,“还不是为了黎家的家产,遗产能有不少吧,一个男人,不去打拼事业,巴巴地指望着女方的财产,真下贱。你信不信,要是黎家没钱,这魏奕早就跑了,娶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久病床前没好丈夫,这种事我见的多了。”
这些话像一把把利剑刺中他的心,坐在医院的长椅上,他不断地回忆反思,到底是为了什么走到这一步的,他的人生出了什么问题,怎么会活成这副窝囊的模样。
“请问……”
眼前有个女人在问他病房的方向,魏奕抬起头,双眼无神地看着她,她朝他露出个不明所以的笑容,他死水一般的心重新活了起来。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黎正垂着寒冰似的眼眸。
“我爱她。”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黎正身上的气场变得极具压迫性,他扬起手,把项链扔到了地上,他阴鸷道:“你现在懂得什么是爱了,早干什么去了。”
“现在也不晚。”魏奕想通了,重来一世,他不想再过低声下气的生活。
有只手扯住他的衣领,将他狠狠地拎了起来,黎正眼神狠厉,四目相对,魏奕清楚地看见他唇上有女人的口红,喉咙更有个牙印,这些纨绔子弟,一个比一个会玩女人,有什么立场来指责他。
“放手,我不想闹这么难看。”魏奕冷冷地开口了。
黎正忽然就笑了,笑容阴森。
“黎正,你在干什么,放开他。”黎汐敲了敲书房的门,打开门一看,连忙跑了过来,拦住弟弟。
黎正松了手。
黎汐关切地看向魏奕,“你没事吧?”
“没事。”魏奕喉咙动了下,淡然道:“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订婚后按照规矩,魏奕应该住在黎家,但他不想住在这里,黎汐一怔,脸上不由露出了想哭的表情,她蜷缩着手指,不敢去碰他。
魏奕眼里有一丝愧疚,但还是离开了,他不想住进这个家,这里是很奢华,然而对他来说,是一个牢笼。
他不要再过看人脸色,小心翼翼的生活。
等魏奕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黎汐手撑在桌上,勉强地笑道:“他只是没适应身份的转换,况且他的事务所在市中心,离这里有段距离,住他自己家上班比较方便。”
虚假的解释,为了掩饰。
她冲黎正笑了下,“姐姐我今天真的有点累了,为了穿进那件婚纱,我一天没吃东西了,太饿了,我得去吃点东西。你也早点休息。”
黎正点点头,冷眼看着黎汐离开。
黎汐上了楼,回到自己房间,卸妆洗澡时,她忍不住哭了起来,她还是想不通到底出什么问题了,明明之前魏奕看向她的眼神温柔、充满爱意,而现在,变得深沉复杂,甚至是带着些自我怀疑。
他到底是怎么了?
她用湿巾擦了擦脸颊,拨打了个私家侦探的电话,轻声说道:“对,帮我查一下他这段时间,就是我出差米兰的那段时间,他去见了哪些人?发生什么事情了?”
黎汐放下湿巾,眼神坚定,“再找一个人,从明天开始监视他,他和哪些女人接触过,拍下照片,调查报告全都发给我。”
电话那边的私家侦探接下这个工作。
她刚挂断电话,房门被敲了几下,黎汐整理好情绪,她打开门,门口站着黎正,他手里端着一盅汤,“我上来的时候,正好带过来。”
“这些事让佣人做就好了。”黎汐让开,黎正走了进来。
“你眼睛有点红。”他冷声说道。
黎汐动作一顿,微笑道:“那当然了,今天是我的订婚宴,我心情起伏超级大,我那是感动的。”
她笑着喝起汤,黎正只是冷淡地看着,没过一会他站起身,“我回房间了,晚安。”
“恩,晚安。”黎汐朝他挥挥手,等弟弟离开后,她脸上的笑容绷不住,嘴角瞬间下滑。
她喝了一点汤,叫佣人来收拾掉,对着镜子护肤保养,等要睡觉的时候,她一点睡意都没有。
这个夜晚彻夜难眠的还有另一家,季宅的客厅内亮着灯,季太太坐在沙发上,将首饰一一摘下,重重地放在一旁的茶几上。
谁都看的出太太心情不好,王小凤站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眼看着佣人把她们母女的东西都扔了出来。
“太太,太太,郦月还小,她不懂事,真不是她自愿去宴会的。”王小凤苦苦哀求着。
季太太冷笑了下,“那是景矅逼迫她的?你知不知道,她给季家丢了多大的脸,我这里是容不下她了。”
还真是这么回事,郦月嘲讽地笑了下,要不是季景矅拿她高考的事情威胁她,她是不会去那人的订婚宴的。
她这一笑,反而激怒了季太太,她目光毒辣地上下扫视着郦月,止不住的怒气,“怎么着,穿了龙袍就当自己是太子,你以为穿了件礼服裙就是上流社会的人了,你做梦呢是吧!”
“太太,你不要生气……她不是……”王小凤吓得嗫嚅道。
季太太厌恶地看了眼郦月,吩咐佣人,“把她们的东西都扔出去!”
“太太!太太!不要赶我走啊,我出去了就找不到这么好的工作了!你让我这么大年纪怎么办好啊!”王小凤就差下跪了,失去工作令她异常恐慌。
郦月握着她的手臂,不让她跪下来,她也是被激怒了,身体颤抖起来,这些有钱人总是这样,随意地践踏别人。
她恨恨地看向季太太,季太太第一次见到她这么外露的情绪,她瞬间就火了,“你这是什么眼神!给我滚!”
走就走,反正她已经受够了,郦月转身要走。
季太太胸口起伏不定,她嗓音尖利,“站住!”
“你还想怎么样!”郦月回头冷冷地说道。
“谁知道你有没有偷拿季家的东西,所有东西连同你身上的都要好好检查!”季太太冷冷地发话了,她示意两个佣人阿姨去搜身。
郦月心头一震,这么羞辱人的事情,她拿出手机,气得双手发颤,按下一个电话号码。
季太太警惕地瞪着她,“你打给谁?打给景澄还是景矅?”
两兄弟被她支开,去送宴会上的女士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都不是。”郦月双目赤红,眼里有愤怒的风暴,她定定地看向她,“我报警,再打给新闻媒体,我想他们很有兴趣看看有钱人是怎么羞辱穷人的。”
“你——你——你敢!”
手机里传来了警方的问话,郦月在那报出了地址,“我在……”
“住口!”季太太上前一把夺过手机,赶紧解释道:“抱歉,小孩子不懂事,她闹脾气呢。”
警方在那教育了几句,让她们不要拿别人救命的电话开玩笑,接着电话挂了。
季太太神色狰狞,扬起手就要扇郦月,郦月扬起下巴,倔强又强势地瞪着她。
“住手!你在搞什么?”季泰和在楼上开完视频会议,下楼看到这一幕,冷声喝止,“你疯了是不是?传出去的话,你让别人怎么看我们季家,季家小心眼到要殴打两个佣人,这里的八卦传起来有多快,你不要脸,我还要。”
他下楼之后,冷冰冰地说道:“你们自己去收拾东西,带着东西离开。”
季太太脸色一阵白一阵青,郦月抢过电话,回到房间,换了身T恤和牛仔裤,把一些有用的东西塞进行李箱,背上书包,她正要走,王小凤死死拖住她。
郦月忍不住说道:“妈,走吧,以后我会养你的。”
“不行啊,都怪你,你自己生出些不该有的念头,为什么要拖累我,你养我,你怎么养我?”王小凤死死拽住她的手臂,“你向太太道歉啊,你道歉就好了。”
心里苦涩一片,眼睛氤氲,眼前的景物模糊了,她眼看着王小凤去求季太太,她拖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走到公路上,恰巧有出租车下来,是黎家用来接送订婚宴工作人员的,她拦了一辆车,拜托了车上的两位姐姐一起拼车,她们同意了,她坐上出租车,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