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不过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胆子,辛遥还偏偏就没有点头,她说:“我不知道海原哥有没有安排后天的课程。”

“什么课程?”

“表演课。”

“我听说你演技很不错。”江序最后坐下来,距离她有些近,李扬抬脚往外走去,顺便还带上了门。

辛遥不知道该怎么说,说自己还不错,那也太狂了点,要说一般般不太好又好像在打江序的脸。

于是她最后不说话了,好在江序好像也不是很在意这个,他偏头看她,说道:“是我母亲出院的宴会,很多人要往医院跑,她干脆出院办个宴会,好让那些人别再探望。”

辛遥还是有些困惑,余阿姨出院办个宴会什么的她都能理解,但这女伴是怎么回事?

“我需要一个女伴。”江序说完顿了顿,看了眼她困惑的眼神,手指无意识地搭在膝盖上,点了又点,“我差不多够年纪了,不想被人拉着介绍对象,你明白吗?”

江序言简意赅地说完,辛遥也明白了,他就是需要一个挡箭牌,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不重要,重要的是,但凡有个宴会,他身边带个女伴,那碰见的那些七大姑八大姨总不好拉着他要给他介绍女人。

他还不找别的相识的人,反倒找公司新艺人,新艺人不敢忤逆老总,也不敢开口要什么好处,所以总的来说,江总等于商业鬼才。

辛遥分析完之后简直想当场给江序鼓掌,但最终当然还是不敢,她只能点头说:“好的。”

江序听完之后,微微扬了下嘴角,又很快放下去,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波澜,他喊来李扬,对他说:“带辛遥去买东西,需要什么就买回来。”

李扬点头,但辛遥没明白:“买什么?”

她微微瞪着眼的样子,显出几分和平时端庄拘谨不一样的可爱来,江序满意地移开视线:“随便你,买你后天想穿的裙子,或者鞋子或者包,都可以,又或者,这些你想让弗莉达安排也行,李扬你去约弗莉达。”

“那就弗莉达吧。”辛遥起身,“我不用买什么。”

刚签了公司没几天,她才不敢胆大包天地拿着老板的卡去买东西,而且江序这种行为,极其像要保养小情人的土豪老板。

有些念头一冒出来,就会以一种势不可挡的速度蔓延这个脑子,辛遥现在就觉得,江序的行为很奇怪,而且正在逐渐往包养这个方向发展。

可是仔细想想,不至于吧,他这个条件,要找个女朋友还找不着吗?要真是找不着,要么就是眼光高,要么就是工作忙。

不管是哪种,反正和她没关系。

她起身,看向门外:“江总,我真没什么要买的,海原哥好像找我有事,我得走了。”

她又成了之前那个拘谨又柔和的样子,声音很轻,说完就想走。

江序摆了摆手,他坐在沙发上,脑子里突然滑过她刚刚那个鲜活的表情,又想起前几天她和薛景深说说笑笑的样子。

所以她之所以这么拘谨,是因为怕他?

“李扬。”他喊住要去整理文件的助理,开口问道,“我很凶?”

“什么?”李扬脚底一滑,耗子啊最后站稳了,他极错愕地回头看江序,最后摇了摇头,“不凶。”

但也没什么表情,又不爱笑,很严肃,又高冷……当然这些心里话,是不能是说出来的。

“行了,你去整理吧。”江序往后一靠,抬手捏了捏眉心,他也觉得,哪里会凶?注意到她胆子小,甚至说话的时候都有意笑了笑。

所以她有什么要逃的?是她的问题,胆子真的太小……

辛遥不是胆子小,她胆子要是小,也不可能找个林海原找她有事的理由离开江序办公室,万一江序问她有什么事,她又回答不上来。

真正的原因自然是,她真不想呆在办公室个他掰扯买不买东西这件事。

她收他的钱干什么?她是星瑞的女艺人,说白了,也是星瑞的员工,工作还没开始之前,老板喊她去做事,那再正常不过了。

唯一不正常的是,江序的态度有点不对劲。

一个贯来严肃自律公事公办的人,冲着她露出勉强的笑,要她收了他的钱,这种事一开始就不对了,要尽快掐死在摇篮里才行。

林海原在办公室里等着她,她一进去就问江总找她有什么事。

没听说有什么工作之后又垂着脑袋看消息,间或看辛遥两眼,往合适的角色找。

没过一会儿,又去上表演课,老师对她挺满意,一见着薛景深过来了,就让她去休息。

辛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喝着水,看着薛景深对着老师演用情至深的画面,看着他哭不哭笑不笑的脸,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喜感。

老师很快受不了了,叹着气让他自己领悟,然后转身出门找林海原聊聊薛景深。

薛景深也叹气,他坐到辛遥旁边,小声道:“其实换个人,我应该能演得好一些。”

“为什么?”辛遥递过一瓶水给他。

“这老师对我这么凶,我得脑子长泡才会喜欢她,这剧情是我得知女主角和男主角在一起了看着女主角黯然神伤啊,你想想,我要是知道这老师谈了恋爱没空管我,难道不得高兴地一蹦三尺高?”

“你要么蹦一个。”辛遥指了指旁边的毯子,“我看看你能不能蹦得三尺高。”

“不是……”薛景深失笑,“开个玩笑开个玩笑,蹦不了……”

他自己琢磨了会儿剧本,很快又凑近她,问道:“你朋友叫郑姣姣是吧?”

“嗯。”辛遥点了点头,疑惑地往后退了退,仔仔细细看了薛景深两眼,“你昨天不是知道的吗?”

“确认一下嘛。”薛景深往后一仰,“昨天又没聊什么,我今天早上才看清楚她长什么样。”

有点不对劲,辛遥眯了眯眼,只不过最后什么也没问,就被林海原喊了出去。

“消息来了吗?”林海原张口就问,问的是今天试镜的结果。

“还没。”辛遥掏出手机。

“没来?”林海原有些困惑,皱了皱眉,“刚刚唐俐的经纪人和我说没进。”

他话音刚落,辛遥手上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她点亮屏幕,一条消息跳了出来——

恭喜您试镜成功,接下去的两个月里,将在《17岁的你》中担任李明月这个角色,期待您在剧中的表现!

“进了。”辛遥将手机举到林海原面前。

林海原看了两眼,露出了满意的笑:“行啊,辛遥,就说你这演技能进的,走,请你吃饭去!”

辛遥也高兴,就等着片酬到手,能把钱给还完了。

不过还差一百多万,她虽然是女三号,但是个新人,恐怕拿不了这么多,不过这样下去,也很快了。

两人都高兴,一道说说笑笑往前走,薛景深在后头观望着,没等到他们喊他一起出去,只等来老师继续喊她演戏。

天色渐暗,已经七点多钟了,辛遥走到林海原车边上,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瞥见了不远处的江序。

他站在车边,正正好好和她对上视线。

这个情况下,不打招呼就很不好了。

辛遥只能笑着挥挥手:“江总。”

原本想打过招呼就好,没想到江序还就这么走过来了。

辛遥匆匆低头只当没看见,一下就钻进了车里,自觉这场戏演得非常不错,应该看不出什么端倪。

但是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林海原见着江序是不可能走的。

于是车还没发动,就彻底偃旗息鼓。

林海原下了车,然后还拉开后座车门,提醒她道:“江总来了。”

她知道……辛遥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下了车。

“江总。”她还是挥手打招呼。

“嗯。”江序点了点头,没看留在那边车门打开到一半的李扬,只是看向林海原,“送她回去?”

“不是。”林海原挺高兴,也觉得这个事情得和老板说一声,他笑呵呵的,“辛遥试镜通过了,我俩准备去庆一下。”

“庆祝一下?”江序重复了一遍,视线移到辛遥身上。

辛遥点了下头:“嗯。”

“要我帮你庆祝吗?”他像是顿了一下,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这么问道。

不是很想……尤其是刚刚在办公室来了这么一出,总让辛遥觉得有点心慌。

但是领导的话,怎么能拒绝,而且还是一个目光如炬不苟言笑的,好像一心要为她庆祝的领导。

况且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林海原就点头了,不仅点头,还用手肘捅她,一边捅一边说:“还不谢谢江总。”

辛遥只能谢谢江总。

然后江总迈步走回了原来的车上,还让她跟上。

林海原也知道两个人认识,让辛遥和江序走,然后自己开着车,准备跟着李扬。

辛遥安安静静坐在后座,然后听见旁边车门砰地一声关上,江序坐到了她的旁边。

宽敞的车后座一下就变得逼仄了起来。

辛遥继续刷微博,只是动不动会望他那个方向瞟一眼。

江序大概在处理事务,平板放在大腿上,修长白皙的手在上面点着。

她重新看向自己的手机,一个刷微博,一个处理工作,互不打扰,时光正好。

但是静谧总是会被打破的,先是江序的手机开始震动,然后她接起电话。

辛遥听见他断断续续地说着——

“没在公司,下班了。”

“准备去吃饭,嗯……辛遥试镜成功了。”

“带她去庆祝一下。”

虽然“庆祝”这两个字没从他嘴里没能听出一点欢快和喜悦。

但是辛遥听在耳朵里,总觉得自己好像从这么些寻常的话里听出了几分不寻常的意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