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 25 章
消息传过来的时候,鱼香正趴在宋书玉手边的杯子里睡得正香,宋书玉低头盯着她嘴边的哈喇子看了好一会,又嫌弃地撇开眼。
解远洲端着碗饭蹲在门口,看江斯齐和院里的同志下棋,时不时往屋里瞅两眼,“老宋,我说你这两天没事就拿着你那宝贝杯子躺炕上干啥呢?外面凉快,你出来坐坐。”
这时,“别坐了!”贺刚推开院子大门,大步走过来,他摘下头上的斗笠,因为跑了一路,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江斯齐几人见状纷纷站了起来。
雨水顺着贺刚坚毅的脸庞流了下来,他看着众人,表情严肃:“村里出事了,赵队长让我们都过去。”
“怎么回事?”
“胡文瀚回来了,”贺刚走到屋里拿出哨子,吹了一声:“集合!全体集合!”
“什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胡文瀚都跑了还能自己再跑回来?”
解远洲伸头往屋里探了眼,“老宋,胡文瀚回来了!”
“听到了,”宋书玉盖上杯子,走到外面,他看着面前的贺刚,语气淡淡的:“贺大哥,胡文瀚既然回来了,赵队长让我们过去做什么?”
因为借猫的事,这两天宋书玉和贺刚上工时熟悉了不少,知青点的人都看在眼里,现下宋书玉当众喊一声贺大哥,也没人觉得有哪里不对。只是贺刚心里却有点感动,不为别的,只因这宋书玉人到知青点一年多,除了和他一起下乡的解远洲,没见他和谁亲近过,如今他能喊他一声大哥,也算是看得起他了。听到他这么问,贺刚无奈道:“胡文瀚是回来了,可他又跑了。”
刘静文几个女知青打着伞走过来,“贺同志,这话怎么说,胡文瀚都回来了,怎么又跑了?”
“说到这个问题,”贺刚瞧了眼走在几人后面的郑庆兰,“估计还要问一下郑庆兰同志。”
贺刚的脸色不对,郑庆兰几乎一下子就想起了宋书玉下午说的话,她神情不安地往后退了一步:“贺同志,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这胡文瀚跑了怎么关我的事了。”
有人问:“是啊,贺同志,这事怎么拐到郑同志身上了?”
然而听到胡文瀚回来又跑了,宋书玉就知道事情不对劲了:“是不是何秀秀同志出了什么事?”
这一问总算把疑惑的大家给反应过来了,难不成……
贺刚点点头,“不知道胡文瀚从哪听到的消息,幸好何秀秀同志没什么大碍,不过有人看到他往后山跑了,赵队长让我们集合和村里人一块去后山抓人,今天抓不到人大家是别想睡觉了,大家现在回去穿上蓑衣,现在就过去。”
他这话一说完,众人就见郑庆兰身子晃了下。
——
解远洲戴上斗笠,见宋书玉还站在炕边没动静,皱眉道:“老宋,你干嘛呢,贺刚都在外面喊人了。”
“等一下,”宋书玉抿了抿唇,轻轻地把竹杯放在柜台上,又把旁边肉罐头的盖子拧了半开,才跟着解远洲往外走。贺刚已经说了赵振国的意思,怕是今晚找不到胡文瀚,大家都不能回来,他出去寻人也不方便把鱼香带在身上,把她放在那,倒不至于饿着她。
后山离知青点并不远,宋书玉一群人走了半晌,很快就看见拿着火把站在山下的河西村村民。
女同志被滞留在山下,村里的男丁和男知青被赵振国分成两批人分别从两条道上山。眼看就要到半山腰,解远洲拨开前面的草丛,朝前面走的老快的赵从军看了眼,苦巴巴道:“这胡文瀚能躲在后山躲了半个月,也是厉害了,我看他那个身板也不像是能爬上山的,而且,这山上能有什么吃的,要我我才不躲在这。”
事情刚发生时,他们也不是没想过来山上找,只是河西村的后山实在是太高了,上山的路又弯弯曲曲,最重要的就是深山里有野兽,即便是村里人砍柴火,也不过来这,大家也不认为胡文瀚会自己找死跑上山。
雨从刚才他们上山时就下小了,闻言,宋书玉望着上面一片火光,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如果是你,你不躲山上,躲哪儿?”
“果林吧,最起码不会被饿死。”
“可果林有人看着。”
解远洲笑:“我瞎扯的,那晚这河西村哪儿我们没找过,我就是觉得这胡文瀚躲哪也不会傻到躲山上来吧,我现在还没到山上呢,听耳边的声音胆子都有点颤。可娄国立那鳖孙看上去也不像是骗我们的,这河西村这么多人跑山上,他要是说的是假的,有个万一,他那老爹都保不住他。”
“说起来,他和何秀秀的关系好像不是我们想的那样啊,就今天这个天,他能一路跟在人姑娘屁后……”解远洲说了半天也没听见宋书玉声音,他转过头,果然又见这人站着发愣了,“老宋,你怎么回事?”
“你确定我们哪儿都找过了?”
解远洲挠挠头:“除了这后山,还有哪儿没找过?”
哪儿没找过?哪儿没找过?宋书玉手心不知不觉浸出了汗,脑子里浮现出的那个地方像是一根木棍一下子敲醒了他。
鱼香……
宋书玉声音都抖了:“远洲,我们忘了知青点。”是他大意了,明明那晚胡文瀚比他早走,明明何秀秀回去时说没见着胡文瀚,他怎么就忽略了即便他跑的快,胡文瀚一个在乡下劳作多年的男人又比他能慢上多少?他在杀了赵香后,还敢和赵家人打交道,还敢在夜里跑去湖边,这样的人胆子会小到做贼心虚直接跑路的地步吗?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晚胡文瀚应该是看到了自己打翻煤油灯点了他的屋,将计就计让众人以为他跑了,然而实际上,他就躲在知青点,是澡房?灶房?还是院子里哪个角落?宋书玉不知道,没人比胡文瀚这个在大院住了七八年的人更熟悉这个院子了。
“什么意思?老宋!”解远洲见宋书玉说完话就拔腿往山下跑,期间几次差点从斜坡下滑下去,心脏都要吓了出来,“老宋,你慢点!去他娘的,我怎么就那么难?!”他转过头,喊住还往山上走的赵从军:“赵从军,把人都喊下来,胡文瀚估计不在山上。”
从傍晚得到胡文瀚出现的消息后,赵从军整个人就像包着一团巨大的怒火,外表看起来很冷静,然而他眼中那股就要喷薄而出的怒意瞒不住任何人,先前要不是有赵振国拦着,他怕是早就爬上了山。现在解远洲却跟他说胡文瀚不在山上,赵从军皱眉:“解知青,我姐夫弟弟亲眼看到胡文瀚往后山来的,你说他不在山上那他在哪?”
解远洲指了指山下那个小院子:“娄国立没看错,胡文瀚是往后山这个方向跑的,但他不是跑山上,是跑知青点了。”
宋书玉跑的很快,比他那晚在玉米地里跑的还要快。胡家早些年出事,胡文瀚被迫下乡插队,这些宋书玉都曾经耳闻过,毕竟曾经住在一个大院里。但到了河西村,他才发现胡文瀚是在这里。后来,胡文瀚上工给他使绊子,宋书玉都知道,所以他小心眼地想把这人送回首都,以胡家这两年的情况,胡文瀚不死也要脱层皮。但现在这种心知肚明让宋书玉害怕,胡文瀚躲在知青点这半个月来不可能没有在暗处盯过他,那这是否意味着他也知道了鱼香的存在?
这种害怕在宋书玉快跑到知青点时上升到了顶峰。
解远洲和赵从军一群人才从山上下来,就看见不远处那个院子亮起了火光。
“着火了!”
“宋书玉!”解远洲一颗还没来得及平静下来的心脏又提了起来,他一路跑进大院,直接奔向那间已经燃起来的屋子,还未进去就见那人拿着个杯子从火光里跑了出来,“宋书玉你他娘的疯了!”
宋书玉:“……”
“我就进去拿个杯子,你激动什么?”
解远洲瞪着眼:“我激动什么?你他娘的要是在屋里出了什么事,我回去怎么面对宋叔,宋姨看到我问她儿子哪了,我咋说,我说您儿子为了拿个杯子被火烧了?我要不赔您个杯子?”
宋书玉哑然片刻:“……解远洲你可以适可而止了。”
解远洲表示不行,他还想继续膨胀一会,然而对上宋书玉那双仿佛早就看透他小心思的眼睛,还是闷闷闭上了嘴,不过两秒,又说道:“我回去得跟宋叔说说,你为了他送的一个杯子,可他娘的不要命了。”
宋书玉懒得搭理他,趁着众人忙着救火的同时,他拿着杯子走到一边,然而打开盖子的那一瞬间,他就懵了。像是不敢相信般,他又往里看了两眼,才终于确定鱼香是真的不在里面。
解远洲见他阴沉着一张脸盯着燃烧的屋子,忙伸手把人按住,“不是,您又怎么了?”
“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
宋书玉不说话。
这边,赵从军用脚踹着女知青宿舍旁边的仓库门,朝旁边喊了声:“哥,胡文瀚躲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