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时间一晃而过。

有妖兽做练手对象,二人的剑诀进展飞速。

尤其叶成蓁,几乎是废寝忘食地修炼,白日里与妖兽搏杀,夜里修炼灵力,日夜不停,在短短时间内,就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原先她沉稳内敛,不善武力,更多运用心计筹谋所有。

而今经过生死之间的战斗,人如出鞘之剑,锋芒毕露。

对比之下,陈飞扬要略逊一筹。他底子太薄,即便拼命追赶,仍旧落下叶成蓁许多,如今才堪堪摸到修仙门槛,距离真正踏入仙门尚有距离。

茯风倒看得开,饭要一口一口吃,修炼要一步一步来,横竖有他这个师傅,日后慢慢教导便是,关键是赶紧拜师。

陈飞扬正有此意。

他天资低,修为浅,在族中不受重视,又被退了婚,日后待遇可想而知,若能拜入茯风门下,不失为好的选择。

二人一拍即合,说拜就拜。

当即拉来叶成蓁观礼,一个叩首,一个训话,简单几句就算入门了。

礼毕,茯风从袖中摸出书册,递到陈飞扬面前。

正是《天极要闻》本册,一式两书,地卷偏素白,天卷略削薄,两卷合二为一方就是叶成蓁与陈飞扬在洞穴内看到的书册。

“咬破手指滴一滴血在上面。”茯风道。

陈飞扬照做,手伸到书册上,硬挤出一滴鲜血,滴在书封上。

金光乍现,映得周围熠熠生辉。

原是空白一片,此刻露出深灰色内里。烫金线条自四角伸出,以极快速度蔓延,而后缠绕成一株粗壮的藤蔓,自书中探出,小心翼翼接取鲜血,团做球状,随后轰然散开,浮现出四个大字:天极要闻。

茯风划破手掌,金色的血液流淌而出,他手握成拳头,将血液洒在书上,双手掐诀,字与书越来越小,化作一团明亮刺眼的光,顺着他的指尖注入陈飞扬眉心处。

过程看似简单,实则耗费甚多。

做完后,茯风唇色发白,身影发虚,“从现在开始,你既是天极要闻的主人,也是我的徒弟。”

随着这句话,天光乍现,乌云散去,草木长出新芽,繁花肆意绽放。

春日来临,阴霾散去,美如幻境的桃花源显露在三人面前。

茯风背对暖阳,神色凝重道:“现在,我要你们发下心魔誓言,不对任何人提及此处,违者修为尽失,坠入魔域,永世不得解脱。”

说这话时,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叶成蓁。

陈飞扬或许不懂,这位远道而来的少城主肯定懂。

《天极要闻》何其特殊,一旦消息走漏,必然引起整个修仙界的震动。届时会有无数人想要夺取宝物,纵有桃花源,双拳也难敌四手。

话没点明,叶成蓁却听懂了茯风的担忧。

这一趟没夺得金手指,但也不算毫无收获。

茯风给的剑诀,绝对比百里成臻的家传剑诀要好。有了它,她就不用绞尽脑汁遮掩动作习惯,可以大大方方展现不同。

待回到百里氏族,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聚集在剑诀与奇遇上,从而忽略她个人的变化,让她得能更顺利地融入百里族,成为名副其实的少城主。

承了这份情,叶成蓁没为难茯风,顺从地赌咒发誓,言辞诚恳,态度认真。

倒让茯风对她刮目相看。

开启桃花源需要耗费大量灵力,加上幻化妖兽山岩,短短数月已然耗尽茯风八成灵力,等两人立完誓约,他二话不说直接将他们扔出桃花源。

洞穴内光影晦暗,壁灯幽幽亮着,只能映出人影。

由暖阳高照突然换到阴暗的地下,叶成蓁微眯起眼,许久才适应过来,看清所处的位置。

还在山洞,还在石台前面。

壁灯内的灯油仍是浅浅一层,唯一有变化的就是那卷素白书册不见了。

陈飞扬摊开手,书在他掌心显露,又随着他手掌合上而隐去。

他玩了一会儿,突然哀嚎,“完了完了,我们离开这么久,该怎么解释!”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桃花源乃人间仙境,你们在里面待的时间于外界不过区区两个时辰。放心,没人会发现的。”

茯风从阴影中飘出,拜师完成,他就懒得花心思维持老者模样,变成穿着靛蓝色长衫的巴掌大小人,神色严肃地怀抱白色瓷瓶,慢慢飞着。

突然,细长的手截住瓷瓶,将茯风拽起扔给陈飞扬。

叶成蓁理直气壮地收起丹药,“封口费。”

茯风打不过她,骂不过她,气得伸出拳头去捶陈飞扬的脑袋。

“废物!练这么久的剑,连药都抢不过!”

他人小力气也小,打在身上如隔靴搔痒,半点痛感都没有。

相处数月,陈飞扬摸到他的脾气,知道这时候得给面子,便哎呦哎呦表演被打,演技之夸张,看得叶成蓁直接转头往外走。

“等等我!”陈飞扬赶紧追上去。

茯风揪着他的头发不放,一路上叨叨着让他抢回药瓶。

那是他特地为自家徒儿炼制的丹药,用来给他洗筋伐髓淬炼灵力,被叶成蓁抢走,就得再拖几个月才能炼制成。

“是我欠她的,就给她吧。”陈飞扬劝道。

他跟叶成蓁也是同生死共进退过的伙伴,对她实力之强,下手之狠,深有体会。

再者,是叶成蓁发现此处前来寻宝,他跟随而来占了大便宜,总觉得自己抢了叶成蓁的机缘,愧疚于她,若是给些丹药就能弥补,反倒松口气。

“你根本是在给自己找借口,懦夫!”

茯风怒气冲冲,可惜声音稚嫩,杀伤力锐减。

陈飞扬努了努嘴,回敬道,“说得像你能打得过她似的。”

“我……”茯风语塞,“我是书灵,不善争斗。”

“你打不过,我也打不过,哦豁。”

陈飞扬耸肩,表示半斤对八两,谁也别笑话谁。

***************

山洞隐蔽,进时难寻,出倒是好出。

茯风抬手,石门自动打开,幽暗的月光随寒风悄然而至,照亮波光粼粼的河流。

“我要休息几日,没事别找我。”

茯风化作一束光,融入陈飞扬眉心处,留下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叶成蓁唤出飞剑,淡然伸手,“我送你上去。”

陈飞扬抖了抖,莫名其妙有点冷,可他尚未学会御剑飞行,只能忍着凉意哆哆嗦嗦踏上飞剑。

大概是那瓶药的作用,叶成蓁飞得很并不快,平稳地上升,平稳地落地,如寒冬的夜,悄无声息。

陈飞扬走到涯顶,叶成蓁踩在飞剑上没动。

夜风吹动她的衣摆,像一朵绽放的花蕾,美丽幽静。

“你不回去吗?”陈飞扬问。

“不要对任何人提起见过我。”叶成蓁想了想,“包括你的表妹。”

原本她还想托陈飞扬捎个口信,避免自己不辞而别,思索后放弃了这个想法。

既然发下心魔誓言,那关于《天极要闻》所有的事都不能说,捎口信并不能打消他人的怀疑,只会把陈飞扬拖进来。

疑惑的人找不到她,总能找到陈飞扬。

徒惹麻烦。

作为同谋者,陈飞扬慎重应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那好,再见。”叶成蓁礼貌地点头,就要转身离去。

“百里成臻。”陈飞扬犹豫了一下,终是问出口,“你才来一天,是怎么看出那些事?难道是柔姨告诉你的吗?”

那些事……

叶成蓁眼珠一转,明白过来。

“因为那栋楼。”

“楼?”

“清心小筑。”叶成蓁道,“家族衰落之际,肯花这么大价钱建造小楼,必然所图更多。若是仅做歇脚之用,不会这么隆重,所以我猜是想做婚房。”

她神色怜悯,语气轻柔,“可那楼里,皆是女子之物,根本没有预留男子入住的空间,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都代表对那楼而言,它需要的主人是我,不是你。”

陈飞扬突然想起一段话,那是小楼初建时,族长拉着他说的话。

「飞扬,这是各位叔伯倾全族之力为你准备的婚房。待你与臻儿成婚后就会住在这里,在这里绵延后代,延续家族荣耀。」

那时他以为,族人爱屋及乌,因他而对百里成臻重视。

今日方醒悟,爱的“屋”是百里成臻,他才是被连带关心的那个。

若是没有百里成臻,没有这桩婚约……

他打了个冷颤,回过神来,强压下心中难过,拱手,“愿你一路顺风。”

叶成蓁笑笑。

改变命运最好的方法,就是离开主角,越远越好,越快越好。

本为金手指而来,如今事了,没必要虚情假意地客套,总归是不会再见了。

她认真说道,“希望有生之年,后会无期。”

涯顶风大,寒风噼啪打在脸上,打得人两颊生疼。

陈飞扬摸着脸,很是郁闷,“就这么讨厌我?”

**************

叶成蓁御剑出猎城,趁着月色来落在城外树林中,摸出青铜铃铛,催动灵力。

铜铃无声摇晃,片刻后,剑光自城中飞出,落在叶成蓁面前。

“少城主。”钟青拱手行礼,抬眼才看到叶成蓁衣衫褴褛,似是与人缠斗许久的样子,“您这是……”

“无妨。”叶成蓁并未解释,只道,“我要走了,临别之际,想托你一件事。”

钟青仔细看她脸色,见她面色红润,目光有神,看起来不像受伤,反倒是修为精进不少,心中颇为惊讶。

不过半日未见,竟然有这么大变化。

定是寻到了什么宝物。

百里成臻留在陈家,果然是另有所图。

钟青心中了然,面上仍是毕恭毕敬,“少城主请讲。”

“不要打扰陈家,不要打扰陈飞扬,若有难处,可适当施以援手。”

原著并没有提及是谁动手诛灭陈家,只说百里成臻生气嘱咐手下要给陈家教训,下人意会,直接联络陈家仇敌,一夜间灭了上下千余人命,还放了把火,将所有烧得一干二净。

陈飞扬初时只知是仇敌所做,后来学成归来挨个报仇,才从凶兽口中查到与百里族有关。

他与百里成臻的仇怨就此结下。

前未婚妻终成黑月光,爱恨纠葛,不死不休。

叶成蓁没看后续剧情,不太清楚到底是谁,思来想去,钟青能被百里明辉请来做说客,无论是人脉还是修为,至少在猎城范围来讲,应该属于上层。

将事情拜托他,可以确保万无一失。

虽然她不会下命令诛杀陈家满门,但就怕出什么意外。

有钟青在,也许能挽救一下。

钟青愣住了,他与陈家族长都认为百里成臻对祖父说的那些话是随口胡诌的谎言,只为找个借口留下来。若真对陈飞扬有感情,不会如此强硬,将退婚闹到成仇的地步。

没想到,背地里,百里成臻竟然真的关心陈飞扬。

钟青百感交集,感慨命运不公,硬生生拆散一对有情人。

他拱手,认真地回应,“少城主放心,在下定会尽心竭力保护陈少爷。”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叶成蓁下意识要解释,又想到此去之后,除非剧情走到后篇:魔族渡过奈川,横扫修仙界,否则没什么见面的机会。

她在百里家专心修炼,陈飞扬当他的男主,打怪升级追老婆,两不相干。

刻意解释显得多余,就当结个善缘吧。

做人留一面,日后好相见。

那毕竟是男主,说不定哪天有用得着的地方呢。

她轻咳一声,“你明白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