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其实程瞳也是会做饭的,做得还不错,只是今晚,贺冉没怎么让他上手,或许是照顾病人。

程瞳不经意间瞥到客厅的落地镜,镜子完完整整地映照出他和贺冉俩人。画面温馨美好,就像是家的缩影。

他还记得,儿时,爸爸妈妈在厨房里一起忙碌,那时是他们一家人最幸福的日子。

程瞳这样想着,嘴角不住地往上翘,心思早就飘远了。

现在,他和贺冉像不像——

一家人……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但脑海中紧跟着,就闪过了一组又一组的画面,画面里有贺冉和他温柔的笑脸。

程瞳的唇角扬得更往上了,笑意从嘴角,一直蔓延到了发梢边。

然而笑着笑着,他忽然就收住了,他转头看了一眼贺冉,觉得身体里的某根神经像是突然通了电,脑子也似乎一下子就开窍了。

他居然……

“你看什么呢,我脸上有花?”贺冉的声音突然撞进他的鼓膜,打断了他的想象。

他猛地眨了眨眼,回过神,心脏狂跳不止:“啊,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贺冉看了他一眼,摇了下头,又指指汤锅,“这汤还要等一会儿,我们先出去等。”

俩人坐在沙发上,程瞳心猿意马,机械地摸过遥控器。

刚一打开电视机,屏幕上就出现了两个男人,十指紧扣,互挨着彼此,躺在草地上看星星。

那是一部美剧,好像是男同题材。

程瞳皱了皱眉,觉得体温倏然升高,似乎又发烧了。

只见剧里的男人偏过头,握着对方的手,他说:“爱情不分国界、性别、种族,只分对方是不是你……”

程瞳听到这句台词,脑海中,刚刚那个想法再一次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他忍不住了,呼得一下站起身。遥控器“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贺冉吓了一跳,转过头来问:“你怎么了?”

程瞳没敢看他,只是烦躁地挠了挠头发:“我想吃个冷饮。”

“不行。”贺冉脸色微变,伸出胳膊,果断拉住他的手,“你还生着病,吃冷饮,会加重病情。”

关节处突如其来的温热感让程瞳更加躁动不安,脑海正有个声音,叫喊着让他把心声吐露出来。

程瞳的舌尖舔过干燥的嘴唇,他灌下一大口水:“这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

“你按时吃药,不出一周就能好。”贺冉道。

“是嘛。”程瞳笑了笑。

他想说,退烧药恐怕是不管用了,管用的,是人。

一个小时后,终于能吃上晚饭了。厨房里香气四溢,程瞳的肚子也叫得愈发欢快起来。

贺冉给他盛好了汤,又把其他做好的饭菜端到桌子上来。

程瞳品了品,惊喜和惊诧,同时从脸上流露出来。

太美味了。

色香味指数满级。

他舒舒服服地喝了两碗汤,嘴角溢出小小的漩涡来:“贺老板,你还有多少隐藏起来的技能,没发挥出来?”

贺冉喝着汤,淡淡道:“我在国外上学时,吃不惯西餐,做饭都是那个时候练出来的。”

“6啊!”程瞳竖起大拇指,“之前,我一直觉得自己做饭不错,今天,大佬教我做人。”

贺冉浅浅地抿了下唇:“你,也会烹饪?”

“当然。不过我更擅长西餐。”程瞳笑着眨了眨眼,“尤其擅长甜品。最开始,还是我姥姥教的,她是英国……”

话未说完,他突然打住了,季豪有四分之一的英国血统,姥姥是英国人。可他现在是程瞳。

和贺冉聊得愉快,差点抖出了身份的秘密。

太大意了。

程瞳赶紧低下头喝汤,不时偷瞄几眼贺冉。

贺冉倒是没什么异常,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怪不得,你那么喜欢甜品。”

吃过饭后,程瞳将所有的碗筷扔给了洗碗机。

贺冉打开药箱,将今晚程瞳要吃的药一一分好。他看了眼腕表,嘱咐道,“再过一个小时,吃这些药。”

程瞳看着整齐置于盒子中的小药粒,又将目光扣在贺冉身上,那一瞬,他的心头徜徉起层层暖意。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想要拼命抑制那颗悸动的心。

然而,这个动作,误导了贺冉,他以为对方还在发烧。

他向前一步,伸出手,温热的掌心再次覆上对方的额头。

“没烧。”他拭了一下道。

程瞳睫毛轻、颤,垂下又抬起,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酥麻起来,心尖像是扫过了浮羽。

“不过还是有点烫。”贺冉皱眉说,“如果夜间烧起来,打给我。”

“打给你?”程瞳深深地看了一眼对方,“不打扰你休息吗?”

“不会。我24小时开机。”

空气忽然沉默了,俩人的目光汇聚在一起。

片刻,贺冉率先移开目光,他轻咳一声道:“时间不早了,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等一下。”程瞳喊了一声,喉骨滚了滚,“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嗯?”贺冉顿了顿,将刚拿起来的外套折在臂弯里。

“贺冉。”程瞳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这会脑子很空,但心跳得却很猛。

在今晚想明白的那一瞬,他就决定了,既然胸腔里装着捆不住的悸动和火热又疯狂的心,那么他,不想再藏着掖着了。

之前他是季豪时,便是直率张扬的人,勇敢无谓,敢爱敢恨。

成为了程瞳后,虽然多少受了些许原主的影响,但他终归还是自己。

心动了,就要说,毕竟,活了两次,心动还是头一回。

但他清楚,今晚他想说的话,不能算是表白,他才刚刚想通,没做好准备。

他就是想单纯地知会一声。也算是让心动对象有个准备。

“你怎么不说话了?”面前的男人还在等着他。

“我在组织词汇……”程瞳克制着撒了欢儿的心跳,故作轻松地调侃。

“你到底想说什么?”贺冉眼里闪过疑惑,冲他微微扬了扬眉。

程瞳又向前迈了一步,视线停在和对方平齐的地方。他伸出手指,戳了下贺冉的心窝:“我想说,你对我太好,我,可是要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