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贺冉派过来的是商用直升机,除去正副驾,后排正好还剩四个座位。

征求过他的意见后,章若凡把奶奶也带上了,四人一同返回B市。

程瞳自从上了飞机,就感到大脑有些昏沉,可能是这一上午,折腾的太累了。飞行时间还要几个小时,他眼皮一直打架,没过一会儿,便睡着了。

三个小时后,飞机即将降落,章若凡原本回头想要问问程瞳需不需要他送,然而刚一转身,便意外地看到,程瞳正倚靠在大老板的肩膀,睡得像只小猫。

“……”

他眼皮跳了几跳,然后“嗖”地一下转回身,仿佛作了偷窥狂一般心虚。

“你有什么事?”贺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虽然混着飞机的轰鸣,但依旧清晰。

章若凡连忙侧过身子,陪着笑摆手:“没、没事。”

他趁着这几秒,偷偷瞄了眼程瞳,他睡得可香,嘴唇微张,大老板则好脾气地配合作“人形头枕”,宛若雕像般,一动不动。

章若凡在心中默默画着重点:今天算是get到靠山的标准范例了。

当飞机开始着陆,程瞳才微微睁开了眼,他像只小狗崽似的蹭了蹭头,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句。

当下一秒,意识逐渐清醒,他发现自己正靠着大boss的肩,他登时睁大双眼,像根弹簧似的弹起来。

天,在大老板面前,自己如此行为不端!

他紧张兮兮地看着贺冉:“对不起啊,我有点晕,不知怎么就那么睡着了,然后就……”他比比划划地解释说。

“现在就别说对不起了吧,反正你都枕了我一路。”贺冉的语气带着几分调侃,又像是在化解程瞳的不安。

“那、那我没流口水吧。”程瞳紧跟着问。

“有,我擦掉了。”

“啊!真的啊?”程瞳顿时坐立不安,尴尬地直揪头发。

“开个玩笑。那么紧张干嘛。”贺冉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模样,淡淡地笑了笑。

程瞳这才松了口气,他有些恼对方开这种玩笑,但又一想到自己枕着贺冉睡了好几个小时,心里很过意不去。

贺冉看了眼腕表,然后抬起胳膊,活动了几下麻掉的肩膀。

程瞳见状,指指他的肩,作了个按摩的动作,“要不,我帮你吧,那样会更舒服一些。”

“来吧,离飞机降落还有十几分钟时间。”贺冉没拒绝。

这两句话,章若凡在前排听得清清楚楚,他抹了把额头的汗,感觉信息量有点大。

他不敢回头,怕看到什么晃瞎眼,但也并没闲着,尽情脑补着身后看不到的剧情。

他心道,下次见到程瞳,得好好问清楚,他和老板,这是不是要谈恋爱的节奏。

万一要真是,以后他这个贴身助理,得多多注意,保持距离,谨防踩了大boss的雷区。

下飞机后,程瞳让章若凡带着奶奶先走了他跟着贺冉,第N次蹭车回家。

坐在车里,贺冉问他要不要吃点东西,程瞳摇了摇头,说没什么胃口。

在S市时他并没觉得不舒服,这会到了B市,却忽然感觉身体软绵绵的,一点劲都没有。

到了公寓楼下,程瞳解开安全带下车。忽然有那么一瞬,他感到视线虚晃,双脚像是踩上了棉花。

他身体晃了晃,赶紧扶住了车门。

贺冉见状,从车前头绕过来,盯着程瞳苍白的脸问:“怎么了,不舒服?”

程瞳感到身体在发抖,应该是在S市受凉了。他扶住车门,有气无力道,“没事。就是有些累而已。”

贺冉看了他两眼,倏然伸出手,横过掌心,覆上了他的前额:“你发烧了。”他皱眉沉声道。

程瞳本就感到体热,这会额头感受着男人温厚的手掌,那种燥热之感更是瞬间就放大了几倍。

他向后退了一步,舌尖轻轻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去医院。”贺冉二话不说,拉开车门,要将程瞳往里推。

“哎,你放过我吧,老板。”程瞳把着车门,委屈巴巴地看他,“我就是在山里淋到了雨,吃点儿药,睡一觉就没事了。”

贺冉黑沉沉地盯着他的脸,随后打开后备箱,取出一个药箱。

“走吧。”他推了一把程瞳的胳膊,“上楼。”

程瞳犹豫了两秒,回忆着自己临走之前,有没有收拾好房间,直到迎上对方犀利的目光,他才回过神来,领着贺冉往电梯口走。

“我,记不清家里有没有收拾干净了。”他虚弱地牵起嘴角,露出一个不大自然的笑。

“我又不是来做客的。”贺冉看了他一眼,随即移开视线,“我上去,是要看着你吃药。”

程瞳在卧室醒来时,天已经黑了,他这一觉睡得很沉。梦都没有做。

出了一身汗的身体,此刻也不像刚刚那般难受了。

他迷迷糊糊地下了床,桌上还放着之前吃药剩下的半杯水,房间里已经没有了贺冉的身影,只有客厅里的一盏壁灯亮着,灯光柔暖又温馨。

程瞳把剩下的水喝了,然后转身进了浴室。

他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皮肤在温水的浸泡下愈发粉白。因为受凉而酸疼疲乏的身体,在温水中也舒缓了些许。

程瞳闭上眼睛,哼起了歌,心情似乎很不错。

半个小时后,他从浴缸中出来。刚刚脑子不清不楚,忘记了拿睡衣,他只好草草擦了下,在腰间很随意地围了圈浴巾。

折腾了这一天,几乎没怎么好好吃东西,这会儿,程瞳饿的发晕。

他摸过手机,刚准备点个外卖,忽然,门锁转动,家中大门忽然被人打开。

他一愣,扭头向门口望去,恰恰对上贺冉的眼睛。

程瞳:“!!!”

他一脸大写的尴尬。自己春光乍泄,只有寥寥一条短浴巾遮羞。

他看到对面男人的视线,沿着他的身体,从上到下,扫了一瞬。

那一刻,他感到全身都在发烧。

贺冉顿了顿,随即移开目光。

他晃了晃手里的东西,轻咳一声道:“刚刚你睡了,我回了趟公司,这是我让助理帮忙买来的食材。”

程瞳抬起头,诧异的目光定格在贺冉手中提着的几个食品袋上:“食材?你这是?”

“生病宜吃清淡,喝营养汤,恢复快。”贺冉边说边将那些蔬菜和瘦肉拎进了厨房。

程瞳小碎步跟上,此时,他已经从惊愕变为了惊喜,但不敢置信的情绪还是居多。

大总裁贺冉这是要为他——

煲汤?

要不要这么魔幻,以贺冉的高冷人设,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

程瞳在贺冉的身后,贺冉比他高,他踮起脚,往前抻着脖子看。

贺冉侧过头,目光恰好扫过程瞳白皙的锁骨,他瞳孔一缩,喉骨不自觉地滚了滚。

然而,当他感受到厨房里开得足足的冷气,他皱了皱眉,沉声说:“你这个样子,是不是也准备要下锅?”

程瞳一愣,紧接着反过味来,他窘迫地垂着头,火速跑进了自己的卧室。

贺冉盯着他跑开的背影,目光灼灼。

半晌,程瞳换好了一套居家服,再次进了厨房。

贺冉已经洗好了蔬菜,准备开切。

程瞳一步上前,将其拦了下来。

“我来吧,霸道总裁身价高,万一切伤了手,我可赔不起。”

“没事。”贺冉摇了摇头,“我买了上亿的保险。”

程瞳呆了呆,而后竖起大拇指:“真讲究!”

贺冉的手指修长好看,切丝技巧非常娴熟,程瞳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直接看呆了。

都说懂烹饪的男人最帅气,这不仅仅是女人视角下的名言。男人看看人,也是一样的啊。

程瞳炙热的目光,汇聚在贺冉的侧脸上,时不时咽几下口水。

“看够了吗?”贺冉垂着眼睑没抬头,密长的睫毛拢起一个相当好看的弧线。他一边手上动作着,一边冲程瞳说,“看够了的话,找一下煲汤锅。”

程瞳回过神,连忙拉开橱柜,翻找汤锅。

很快,他拆开了一个尚未用过的汤锅,递过去。

贺冉看了他一眼,揭掉黏在锅底的标签,无奈地摇了摇头。

程瞳看着他的表情,嘴角溢出小小的漩涡,层层笑意从那里蔓延。

他懒洋洋地靠着操作台,撑着手臂,歪着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和身边的男人说:

“我忽然觉得,有个会做饭的另一半,是件相当美好的事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