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上高架，向着B市的酒吧街开去。

贺冉在一家叫“撩火”的酒吧门外停下车，看了眼程瞳，问：“你方便吗？”

程瞳从口袋中拿出口罩，戴上，说没问题。

他开门下了车，刚要走，便听见贺冉在他背后喊了一声，程瞳回头，贺冉跟过来，将一顶鸭舌帽扣在他头上，而后才说了句：“走”。

程瞳愣了愣，心里暖烘烘的。跟在贺冉身后，进了酒吧。

未等服务生开口，贺冉开门见山地问：“刚刚在这打架的那个人呢？”

服务生顿定半秒，紧接着指了指里面的某个卡座：“那里。”

程瞳跟在贺冉身后走过去，刘曦正趴在桌上，满身狼狈，他脸上带伤，肉眼可见淤青，领带散乱地荡在脖子上，白衬衣皱成一团，胸前沾着些许酒渍。程瞳眼里闪过一丝惊诧，这和白天那位文质彬彬的刘教授，也差得太多了吧。

刘曦身边还站着俩人，高个子的那个英气逼人，相当亮眼，正一脸怒气地瞪着刘曦。旁边那个比他矮了不少，年纪看上去挺小，打扮得有点女气。

见贺冉来了，高个子帅哥转身拿了外套，准备走人。

贺冉拉住他，沉声问：“怎么回事？”

那人一脸厌恶地盯着刘曦：“谁知道丫抽什么风了，突然找到这来，上来就跟我投资人动手，疯狗一样。”他扒了扒头发，没好气地冲贺冉道，“你管他吧，我得走了。”

语毕，他不耐烦地招呼着身后的小男孩：“走了，走了，等着打赏呢你。”

这时，原本趴在桌上的刘曦突然抬起头，伸出胳膊，拽住高个儿帅哥的手：“阳阳，别走，你要去哪里……”

“我他妈去给你订副棺材，给老子松手……”

程瞳看着那个愤怒离去的背影，又看着醉烂如泥的刘曦医生，逐渐琢磨出了这俩人的关系。

“他们是……一对？”他转向贺冉求证。

“以前是。”贺冉看了他一眼，又指了指刘曦：“能帮我把他弄起来吗？”

程瞳点点头。

刘曦的公寓离酒吧街不远，开车十分钟就到了。进门之后，贺冉出去买解酒药，让程瞳在刘曦家稍微歇一会。

等贺冉走了之后，程瞳就后悔了，他应该出去买解酒药的。刘曦虽然醉得厉害，却也没一刻安静的时候。他躺在床上，不住地哼哼，那声音实在羞耻，程瞳不得不努力用强大的意念屏蔽。

没一会儿，刘曦又鬼叫着喊热，折腾地昏天黑地，活像一只癞皮狗。

程瞳实在受不了了，他推开他卧室门，帮他解开了衣服。扣子还没解到底，刘曦突然睁开眼，一把抓住他的手：“阳阳，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哎，你认错人了。”程瞳抽出手，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可不是你的阳阳，我是程瞳。”

刘曦抻着脖子抬了抬头，半眯着眼睛看了程瞳半天，又倒回到枕头上：“昂……你是那个……我记得你……你是……我表弟的小男友……”

程瞳一惊，大眼睛直直瞪圆了：“小什么？”

“小男友。”刘曦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

这回程瞳听清楚了。

“别瞎说。”他轻咳一声，别过脸，耳根染起一抹红。

刘曦眯缝着眼睛，瞅着程瞳，大着舌头自说自话起来。他说得东一句西一句，程瞳却都听进去了。听完之后，他大致拼凑了一下，然后忽然明白了刘曦为什么会说他是贺冉的小男友。

那一刻，他震惊，不解，难以置信。

不多时，贺冉回来了，他进卧室看了刘曦一眼，此时刘曦已经睡着了。贺冉放下药，又接了杯水放在他床头，便和程瞳离开了。

车上，贺冉说刘曦明天上午不一定能准时上班，让程瞳下午再去他医院治疗。

程瞳点头，心里却在想另一件事。

片刻后，他侧过身体，盯着男人的侧脸：“贺冉。”他开口道。

贺冉一愣，记忆里，程瞳似乎还没喊过他名字，通常都是跟别人一样，叫他贺老板或者贺总。

“刘教授医院的FXT面神经治疗设备，是你全款从国外市场引入的？”

贺冉看了他两眼，反问：“刘曦说的？”

“嗯。”

从刘曦的那堆醉话里，程瞳得知，FXT面神经治疗设备引入刘曦的医院，原本可以走合作立项流程，时间虽然长了点儿，但费用低。只是贺冉突然改变了主意，改为从市场引入，放弃约翰霍普金斯医院神实验室的立项资金支持。也就等同于自掏腰包，花了八位数的人民币，购入了FXT设备。

“你不用有心理负担。”贺冉像是看出了程瞳所想，平静道：“新设备上市，自然要抢占市场，我不缺钱，不需要立项资金支持，医院是我和刘曦共同投资的，我纯粹从商业角度做的决策。”

程瞳看了他半晌：“真的吗？”

贺冉点点头。

“那就好。”程瞳轻声道，“我最怕欠别人什么，更何况，你之前已经帮我很多了。”

同贺冉聊完，程瞳的心，渐渐平静下去，刚刚从心尖溢出来的悸动，也隐去不见了。

是他想多了，自作多情了吧。又或是刘曦的醉话太具蛊惑力，他也跟着一同醉了。

——

第二天，程瞳去了节目组。

最后一场的剧本，是网友选取的。节目组在一周前，选了十几本剧本放在官微，组织微博网友投票，选出冠军夜最想看到的竞演影片。

就在昨晚，投票截止，竞演剧本全部出炉。

三个人，一共两本剧本，第一场先由三人共同完成，现场大众评审投票打分，淘汰一名。然后是双强巅峰之争，现场大众评审和专业评委共同打分，决出本届《问鼎巅峰》总冠军。

程瞳翻了翻第一本剧本，看到自己在首场三人戏中，饰演一个反派。紧接着，他又翻开第二本，当看到角色后面标注的自己名字时，他使劲揉了揉眼睛。

不会是看错了吧，或者说是节目组弄错了。

他皱了皱眉，站起身来问黄煦：“黄统筹，我这角色，是弄错了吧？”

黄煦瞥了眼，一脸平静地摆摆手：“没错，这是节目组特意安排的。”

“……”

胡井颂和他们三位交代了下总决赛的彩排时间和注意事项，就让他们先回去了。

刚从电视台出来，程瞳就接到了蓝简的电话。然而还未等他开口，蓝简焦急的声音就从听筒中传出：“瞳，出事了，赶紧看微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