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利的情况比希文和萨兰预想中更加糟糕。他被送到联盟总部的时候意识已经模糊,肺部已经大面积感染,伊斯科被希文从前线临时调回来,重新启动了当年用星核碎片所建的能量舱，把比利暂时安置在能量舱里才勉强控制住病情。

“他现在这样,能量舱里的能源顶多只能维持他的生命，不让他的病情继续恶化，但是要想让他转好,恐怕是很难的。所以现在你们明白了吧，利莫里亚基因和自然人成功融合的概率无限接近于零,而奇迹之所以是奇迹因为它不会发生两次。”

伊斯科被希文紧急召回的时候还以为是亚斯特雷出了什么状况，结果希文这家伙果然只是表面冷酷而已,内里其实藏着一颗无比博爱的圣父心。换做是他，最重要的朋友在自己最孤独无助的时候一走了之，这友谊的小船铁定是要翻了，结果希文倒是宽容大量，竟然丝毫也不计较。现在联盟大敌当前，他竟然还能忙里偷闲地操心他儿子的病，真不知道该不该说他是太烂好心了。

“希文说乌利亚之前也出现过排异现象，他移植了身体一半的器官给他续命，我不可以吗？”

听到克雷德的这句话时,萨兰忍不住在希文身后攥紧了自己的手,希文隐约感应到他情绪的异样,回头看向了他。

萨兰向前走了一步,趁着对方不注意将他的手悄然握住。

事情过去了那么久,再被提及这件事时希文的内心真的是毫无波澜，在他看来他也只是做了他自己认为是对的事而已，并不需要别人大惊小怪地来替他心疼和委屈。他们这副好似他做出了巨大牺牲的反应反而让希文感到一丝尴尬。

“那个办法在你身上行不通的，希文在塔斯特地下城的时候进入过中心城的主脑，亚伦发现他的身体能够抵御星核的能量辐射，甚至可以让利莫里亚基因在他体内进一步进化，从而适应新的生存环境。换做是你，就算把器官移植给那孩子，除了伤害你自己的身体以外，并不能阻止他体内利莫里亚基因的变异。”

“所以现在还有别的办法吗，不可行的就不要说了，我要听实际有用的。”

“理论上有，但没有实际操作过。”伊斯科一边说着一边迅速打开了点开操作台的按钮，全息影像瞬间在众人头顶展开，影像的中央是一片蓝色的星云状的物质，希文对于那种蓝色格外敏感，几乎就在同时他也感觉到萨兰的精神紧绷起来。

看来他们都想到了同一样东西。

“五年前我们利用星核的能量反向冲击了塔斯特星，十二颗星核能量互相对撞造成了相当于八个太阳同时爆炸的威力，之后爆炸区域产生了巨大的辐射能量，五年来我一直观测这片星域，星核的力量并没有完全消失，并且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能量场，我们可以把它称之为白洞，这是一种和黑洞相反的高能天体，它并不吸收能量，而是会释放能量。”

“你的意思该不会是……”

“话题又回到原点了。还记得我曾经提议让乌利亚呈上星际飞船去往夸克星接受高能射线耀斑的辐射吗？”

“我记得，当时如果不是希文拦着，我可能会打爆你的脑袋。”

萨兰面无表情地回答。

“嘤嘤嘤，萨兰美人还是这么暴力。不过我好喜欢~”

“……”

时隔五年，跟在希文身边一直正正常常的伊斯科在萨兰面前瞬间就恢复本性，彻底放飞自我了。

“把比利交给这种不正经的大头怪胎我真的有点不放心。”

克雷德简直是欲哭无泪。

“所以你们到底要不要听人家说啦。”

虽然遭受各方的质疑，但这丝毫不会对伊斯科造成什么打击，这家伙抗打击的能力简直是个BUG。

“你好好说话，人命关天，别开玩笑。”

希文忍不住扶额叹了口气，萨兰这到底是什么体质，为什么他一回来就能把所有人的画风带偏，先是亚斯特雷，然后是伊斯科，要是佛提娜也在，说不定场面会更失控……

“我真的没有开玩笑，上一次提出这个理论的时候我就已经在用模型模拟了，五年下来我反复论证了很多次，如果我们能顺利到达白洞边缘，星核产生的能量辐射粒子和你们在塔斯特地下城看到的亚伦的天棺是同一种物质，那是利莫里亚人的生命之源。”

听到这，克雷德的目光不由一亮，可不等他开口伊斯科又继续说道：“而且，我还在白洞附近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粒子信号。”

“什么意思？”

“白洞周围形成了一个相对封闭的能量场，一般来说我们都承认古典物理学中提到的能量守恒定律并不适用于宇宙环境，因为多维空间里时间和空间都不是确定的坐标，但是在这片区域中我发现物质的运动并不依靠空间和时间平移不变性，也就是说，在这片区域里，能量是守恒的。”

“这又说明了什么？”

伊斯科轻轻看了克雷德一眼，然后指了指全息影像上那一块蓝色的星云位置：“死亡很多时候是个相对概念，你们明白吗？有些人看上去似乎是从我们的世界完全消失了，但事实上，也许她还活着。”

“你，你什么意思？！”

一直因为比利的事而颓然丧气的克雷德在听到这话之后，陡然精神一震。

“我尝试着回应那个粒子信号，如果对方有反应，那么恭喜你，卡捷琳娜还活着，不过是以另外一种形式。”

“这，这怎么可能……，你开玩笑吧。”克雷德和萨兰几乎是异口同声。

“我从不开玩笑。”

伊斯科顶着那个滑稽的大脑袋一本正经地给自己‘正名’只会让人觉得更加不靠谱啊！

不过尽管伊斯科的这些话听上去那么像天方夜谭，但对于克雷德和萨兰来说这无异于在绝望中点亮了一团火光。

当年卡捷琳娜的死一直是一个不能释怀的心结，无论对于当初强制下令关押克雷德的希文，亲眼目睹了姐姐死去的萨兰，亦或者是未来得及和她见上最后一面的克雷德，这个遗憾都是不可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被放下的。

但现在伊斯科竟然告诉他们，卡捷琳娜也许还活着。

也许只是宇宙里的一粒微尘，一道星光，或者是肉眼无法辨识的微量引粒，但至少她还活着，也许正无声无息地注视着他们，陪伴在他和比利的身边。

“那我们还能找到她吗？还是只能捕捉到信号而已？”

“目前只能捕捉到她的信号，我说过她虽然活着，但是和我们普通意义上的‘活着’并不一样，也许她能看见你，而你却看不到她，有可能终生不能相见，她只是存在于那里，以一种我们目前无法了解的形态。”

“如果我们靠近白洞附近，会不会找到她的概率高一些。”

“就算找到她估计也只是某种能量体。我不是故意给你泼冷水，白洞附近的辐射功率是太阳辐射的十的二十八次方倍，所以……”

“所以理论是理论，我们根本无法靠近那里是吗？”

“你的确不行，但他两个可以。”

伊斯科抬起手指向萨兰和亚斯特雷：“高能宇宙辐射对于其他生命体来说是致命的，但是对于拥有超聚合有机金属骨骼的利莫里亚人来说，这种辐射却是生命之源。”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两个带着这个小鬼去白洞附近？”

“眼下这个局面我们两个必须要有一个人留在希文身边。”

亚斯特雷刚想说那当然是我负责保护希文，可是话到了嘴边，他轻轻看了一眼希文又突然沉默下来。

“除了白洞附近的辐射以外，还会有别的危险吗？”

“这个不好说，那片是无人区，从五年前开始就没有人能靠近那里。那么大的能量场附近很有可能会有虫洞或者别的什么未知的危险。而且我们目前的装备能不能到达白洞中心还很难说。”

“但至少是个办法。”

“还是个会让人送命的办法。”

亚斯特雷忍不住语气凉凉地吐了个槽。

这对于克雷德来说，就像是好不容易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光亮，但是又在骤然之间熄灭。如果真的能救比利，他根本不在乎自己要付出什么代价，就算是死在白洞里，那也算是和卡捷琳娜团聚了，但是现在他连拿自己的命去换比利的命都不行。

他也没有资格开口请求希文为他冒这样的险。他和萨兰还有亚斯特雷才刚一家团聚，他怎么忍心让他们代替自己去送死？

注：白洞理论主要可用来解释一些高能天体现象。是宇宙中的喷射源，可以向外部区域提供物质和能量，但不能吸收外部区域的任何物质和辐射，所以白洞是一个只发射、不吸收的特殊宇宙天体，与黑洞正好相反。（此段解释来自百度百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