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闷
闲来无聊,林汐清点了下自己过年期间增加的财产。好家伙,还真不少,足足三十三两,当下便拿了十两出来出来赏予小巧与半夏,喜得她俩连连道谢。
因带着林弘盛玩过两次,林汐与他关系倒变得不错。林弘盛很是被林汐新颖的玩法吸引。比如她说的滑冰,竟不曾想到几块木头组装一下,让人拉着奔跑是这么好玩的。林汐也乐意带着林弘盛玩,一是他算是林府上第一个真心待自己的兄弟,二是他能背锅。闯祸了大家都会认为是林弘盛干的。林弘盛也很仗义的愿意揽过责任。
一日日过去,年过完了,私塾复学了,林婉莹三姐妹也开始上课了。第一堂课孙夫子就考三人年前学的东西,结果林秀莹忘了大半,被狠狠打了十几下掌心,抽泣了一早上。
林汐心道,莫不是过个年夫子手劲涨了?不然林秀莹又不是没挨过这么多板子,何故今天哭了这么久?
想到这,忽然觉得脊背一凉,整个人坐的更加笔直,大声跟着夫子朗读。
“不学了不学了,我不学了。”林秀莹突然大声哭嚷起来。
春分、夏至忙上前安抚,她却哭的更加起劲。最后孙夫子实在没法上课,气呼呼把书砸在案台上。指着其中一个下人说:“胡闹,简直胡闹。还不快去把你家老爷请来。”
春分与夏至一脸为难,急的都快哭了。若告诉老爷,小姐岂不是更加要受罚?
林秀莹是彻底打算破罐子破摔了,对春分半夏说道:“去,去把母亲找来,今日就说清楚,我们家不请打人的夫子。”
春分脚程快,一溜烟忙跑去请当家主母。
林秀莹今日仿佛吃了豹子胆,擦了擦鼻涕对林夫子说道:“背不出打掌心,写不出打掌心,答不出打掌心。你怎么不打打自己掌心试试。我们家花那么多钱请你,是来教我们的,不是仗着自己是夫子,随意打人。”
孙夫子活到这般年纪,第一次被人这么说,气的直吹胡子干瞪眼。
“反了反了,目无尊长。”
林婉莹与林芳莹看傻眼了,两人很有默契退到一角,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你打人还不分轻重呢。”林秀莹是彻底扛起来了。
“你……你……行,行,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林汐好担心孙夫子气的就这么一口气接不上。
她的担心真的很快应验了,争吵中,孙夫子忽然痛苦地无助胸口,慢慢慢慢倒下。
这下出大事了,林秀莹吓的脸色发青。
***
卢氏从没这么慌乱过,才被春分领着赶往水榭,半路夏至又来告知夫子晕倒了,吓得忙让人去请大夫。
幸好孙夫子只是一时气急攻心,大夫施针后便醒过来了。
孙夫子醒来后,立刻收拾书本,嚷着要走。卢氏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苦苦哀求道歉,就差下跪了。
见夫子态度终于有所动容,卢氏一把抓过林秀莹,使劲往她身上打了几掌,骂道:“还不快给夫子道歉?”
林秀莹眼泪硕硕往下掉,但仍旧死咬着下唇不开口。
卢氏心里这波慌乱喘过来,忽然意识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把夫子气倒这事若传了出去,她女儿就别想找个好人家了,不行不行,今天这事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秀莹一个人担。
打定主意,卢氏便把林婉莹、林芳莹也抓过来,命三人跪在夫子面前。
“老爷请孙夫子来教导你们三人,可谓用心良苦,可你们就是这么回报的?不好好跟着夫子学习,还把夫子气成这样。今日你们就好好跪着,夫子什么时候原谅,就什么时候起来。”
卢氏撒泼式的连坐法让孙夫子傻眼了,冷着脸侧过身,无声对峙。
水榭这边的事动静太大,很快赵姨娘与沈姨娘也过来了。沈书云本没要来的意思,赵姨娘担心女儿,又觉得自己一人过来事后会被卢氏责怪,便央求了沈氏一起过来。
赵氏看到自己女儿跪在地上,连个跪垫都没有,心瞬间痛了。暗暗埋怨卢氏私心重,处罚不分明,这事明明与芳莹无关。
“太太,天寒地冻的,处罚孩子们也该让嫲嫲上个跪垫,在这冰冷的地板上跪久了只怕这膝盖要废了。沈姨娘,你说是不是。”赵氏讪讪笑道,并推了沈书云一下。
若非赵曼非拉着她来,沈书云根本不想参合这事。孙夫子是林修平请来的,哪容的林秀莹说不要就不要。林府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自有卢氏处理,她一向偏安自己小院。
赵曼推她,沈书云嗤笑道:“哪有那么娇贵,只跪这么一会不碍事的。”
卢氏也心疼自己女儿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只是急着想稳住孙夫子,哪顾得了这些。只是这跪是她罚的,如果赵氏随便求个情就给跪垫,众目睽睽看着,主母的威信何在?卢氏脸上的纠结显而易见。
林汐看着两位为了女儿揪心的母亲,对沈书云的表现很是纳闷。
林婉莹时沈书云唯一的孩子,理应护着爱着才对。但在这大半年的相处中,林汐在沈书云身上根本感受不到别的母亲对孩子的那种急切的关爱。虽然偶尔也会过问两句,但都感受不到太多真心。且从小巧那知道,林婉莹的生辰,卢氏都会象征性的做身新衣裳送些东西,沈书云却从来没表示过。
恨屋及乌能恨到漠视亲骨肉?林汐真的很纳闷。
见卢氏不松口,沈氏又不帮腔,赵氏走到三个孩子后面,蹲下身摸着林婉莹的头道:“特别是婉莹这孩子,身子这么弱。告诉姨娘,这么跪着冷不冷?”
冷?林汐想笑。两辈子第一次在北方过冬,她可是穿的多多的。前些日子因带着林弘盛滑冰,还特意让小巧做了对加厚加长版护膝,因穿上后异常暖和,她今天就穿上来上学了。所以怎么会冷。
卢氏偏私连带其他人一起处罚,赵氏心疼自己女儿却拿她来当借口,于是林汐露出了甜甜的笑容,道:“回姨娘,不冷。”
这回答让赵氏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却让孙夫子噗嗤笑了出声。
师徒二人眼神对视一闪而过,林婉莹俏皮眨了下。孙夫子心中一软,他承认,三人中,聪明伶俐的林婉莹他是较为偏爱的。
见孙夫子态度有所松懈,卢氏连忙顺势让三个孩子磕头认错谅。
“可是真心知错?”孙夫子问林秀莹。
林秀莹眼红红,脸上的委屈全然可见,但卢氏凌厉的目光让她害怕。如果母亲都不站在她这边,不知道父亲会怎么罚她。想到这,心里后悔不已,早知不那么冲动顶撞夫子,私下里再慢慢跟母亲说便是。
“夫子,我不该顶撞您,我知错了,求夫子别走。”林秀莹觉得自己十三年的骄傲,这一刻全没了。
看到女儿委屈又竭力忍着,眼泪狂掉的模样,卢氏心如刀割。心想,自己当时怎么就同意了老爷请西席呢。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培养了别人的女儿还让自己女儿受苦。事到如今,一切懊悔都无济于事,后面再想办法吧。
卢氏深吸了口气,对另外二人道:“姐姐都表态了,你们呢?”
林汐立刻道:“以后一定更加刻苦学习,听夫子话。”
林芳莹也道:“一定听从听夫子教导。”
“夫子,三个孩子您也教了一段时间,付出了心血,就再给她们一次机会吧。”
三个孩子都表态了,卢氏一脸殷切望着孙夫子,希望他可以消气,继续留在林府教学。
孙夫子捋着自己的白胡须,思考半响,终究还是不忍。如卢氏所言,毕竟也教了这三个孩子一段时间,看着她们从零一点点学起。今日若走了,可能就再没别的夫子来教导她们,林婉莹这孩子就可惜了。
“罢了罢了。这次就罚你们抄《千字文》十遍,明日交上来。”
“谢谢夫子。”卢氏大喜,转身又吩咐孙嫲嫲,让厨房炖支人参给夫子补补气。
赵姨娘见孙夫子答应留下,也松了口气。起身时,不知是蹲太久还是之前太紧张,竟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摇摇欲坠。伺候的萱草、豆蔻忙上前搀扶她坐下。
“母亲,你怎么了?”林芳莹看着一脸苍白的姨娘,心中很是担心。这几日,已经连着看赵氏晕眩好几次了。
看了眼还没离去的刘大夫,林芳莹怯怯走到卢氏跟前,低声问:“主母,可否让刘大夫也帮我姨娘把把脉。”
卢氏看向刘大夫,道:“就麻烦刘大夫给瞧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