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菀莹打了林弘盛的事还是通过下人们的嘴传到了许氏及当家主母那里。许氏也是护短的性格，知道的当天，林菀莹就被林修平及卢氏带到东院。

一路上林修平问着林婉莹始末，林汐都一一如实作答，甚是天真烂漫。林修平听的是又气又好笑，在心里认定这不过就是小孩子间的小打小闹。许氏未免有点小题大做。

三人来到东院林老夫人住处，许氏带着林弘盛早已在那候着。

自从上次吵过一架后，卢氏见许氏更不顺眼。今天见她脸臭臭一副不可侵犯的模样，卢氏在心里打定主意，今天这亏大房无论如何都不吃。

“大伯，嫂子，相信你们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许氏把林弘盛推到他们跟前，继续说道：“我真没想到，婉莹这丫头竟然把我们弘盛给揍了。大冷天的，把我们弘盛按在冰面上揍，弘盛可是林家的嫡孙。”

自己的儿子被揍，许氏是真的心疼不已，垂下头，就是一阵狂抹眼泪。

‘嫡孙’二字许氏特意咬的特重，卢氏觉得自己被人扇了两巴掌般，脸火辣辣的。

这是笑她生不出儿子？

林修平把林弘盛拉到跟前，柔声问道：“弘盛，告诉大伯，可有伤到哪里？”

林弘盛摇摇头，看向林婉莹，其实她力气挺大的，但打着却不是很痛。

林汐朝他露出个灿烂的笑容，低声说道：“下次我带你滑冰，可好？”

“滑冰？是什么新鲜好玩意？”林弘盛双眼充满好奇。

林汐回他一个肯定得眼神：就是好玩的东西！

两个小孩完全没把那天的打架当一回事，热切聊起了起来。

林修平嘴角含笑，对林老夫人说道：“兄弟姐妹间是不会有隔夜仇的，婉莹与弘盛不过是孩子间的打打闹闹。让娘操心了。”

林老夫人看着聊的热切的两人，也点了点头，却道：“姑娘家还是得规矩点。”

“是是，是儿媳没管教好。婉莹这丫头性子向来比几位姐姐活泼，如今六岁了，确实不能再由着她性子来。何况她虽然只比弘盛大了一个月，但怎么说都是姐姐。姐姐自然是要让着弟弟的。”林修平一个眼神望过来，卢氏忙顺着林老夫人的话认错。

林修平也紧跟着对许氏说道：“明天就是春节了，小孩子之间都不计较，我们打人也别因孩子的小打小闹伤了和气。”

许氏看这事好像就要就这么不了了之，心中抑郁无比。但两个孩子聊的无比热切，根本就不觉得之前的打架是一回事。此刻她只恨之前没跟儿子先沟通，弄得倒成她小题大做了。老夫人向来重视两房和睦，若她再揪着要罚林婉莹，就怕林老夫人也不站她这边。

于是，能屈能伸的许氏强挤了一个笑脸：“大伯说的是，我本也不是这意思。”

林修平看出她的让步，便道：“但这丫头确实太没分寸了。”

说完，便让林婉莹给许氏道歉。

林婉莹打人的时候没想那么多，过后也想过只怕二房要抓住这事来闹了，有点害怕，毕竟关柴房的阴影还在。但打都打了，只能在心里告诫自己以后莫再冲动行事。

后来听到这事被下人碎嘴传开了许氏才知道，想来林弘盛应没记恨自己，故而今天一见他便彻底放飞，让自己回到六岁心态，用小朋友的方式来化解矛盾。

故而林修平让她道歉，自然是欢喜的很。立即一脸真挚说了堆道歉的话，末了还对许氏撒了罐蜜糖，说了好大一番违心话。终于让许氏嘴角上扬不小。

打架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出东院前林弘盛还拉着林婉莹问滑冰的事，得到林婉莹再三保证，待她准备好道具定来邀他才松手。

出了东院，换卢氏脸色不好了。想之前自己两个女儿犯了点错被林修平罚成那样，如今林婉莹都干出打人这等粗鄙事，他竟然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莫不是沈书云生的庶女都比嫡女珍贵？卢氏越想心越酸，不由的开口训斥起林婉莹。

林汐被说的心里有点来气，前有把她关柴房旧恨，后有使阴损手段不让她上学的新仇，不让卢氏受点教训，只怕真欺负上瘾了。她虽想凡事多忍着待着，让日子好过点平安长大，但不代表只是一味忍气吞声。

林汐眨了几下眼，很快双眼就蒙上了一层水雾。轻咬着下唇，怯怯看向卢氏，眼睛眨巴眨巴的，眼泪就开始一滴滴往下掉。

“主母，我知错了，可不可以不要罚我关柴房？”林菀莹这年纪声音本就娇甜软糯，哽咽起来更加容易让人于心不忍。

卢氏听到她提关柴房的事脸色微变，此事她让家里上下禁口就是不想林修平知道，怕因这事对她新添不满。却没想到林婉莹毫无预兆说了出来。

卢氏忙蹲下身抱起她，轻捏了下林菀莹的脸蛋，道：“得得得，你这小丫头还记仇了，不就关了一会柴房，记恨起主母了？”

转而又对林修平说道：“天冷地滑，我先抱婉儿回院。”

“主母，我很重的。我可以自己走。”林汐蹬了蹬两条小粗腿，强烈表示要下地走。

卢氏说的对，天冷地滑，被她抱着走，万一她滑倒了，自己就要摔个半死了。她还是习惯一米二的海拔。

但六岁孩子怎么能挣脱的了大人，卢氏愣是一口气把她抱到了西偏院。一路还不断告诫她，不要再提关柴房之事。

林婉莹乖巧地直点头，她不会再提。有些事如果提一次没用，提再多次也枉然。

春节终于来了，这一天，林府上下每个人都穿的喜气洋洋。

家庙拜祭祖先，是今天第一件重要的事。卢氏早早准备好贡品祭台，林修平领着林府上下男丁上香、跪拜。

古代，女人是不能轻易进祠堂的，所以贵为嫡女的林秀莹也只能跟林菀莹等人一起站在祠堂外等侯。

祭拜结束，众人回到正堂，开始向长辈磕头拜年。

首先是林修平领着大房二房上下向林老夫人磕头，林老夫人看着跪在下面的满屋子大大小小，眼睛微润。想当年，她中年守寡，带着两个儿子艰辛度日，何曾想过有天会是这般光景。儿孙满堂，环绕膝下。

林汐发现这古人特别会说吉祥话，满屋子的人向老夫人磕头拜年，说的贺词都能不重样。眼看就要轮到自己了，脑里原本想好的都被人一一说去，有点不知所措。故轮到她的时候，磕完头楞了半响不知道说什么。所幸在这欢乐的气氛下，也没人在意。

接下来是管事领着下人给主人磕头，卢氏给下人们的过年红包向来大方，每个人领了都笑眯眯的。

拜晚年离团圆饭还有些时辰，众人便围着林老夫人唠家常。说着说着，聊到了林婧莹第一年没在家过年，卢氏便眼红了。

“大过年的，哭什么。再说，婧儿在曹家好着呢。”兴许是在重要的节日里，林修平没像往常一样呵斥，反而温柔相劝。

卢氏忙擦干眼泪，连连点头道是。

许氏看向穿的光鲜亮丽喜气洋洋的两个儿子，不由带了点得意道：“我生的都是儿子，怕是没机会理解大嫂的心情了。”

卢氏冷笑，话题一转，道：“上回曹家二公子生辰，听明哲说，明谦要参加今年的童试。”

“哦？”林修安闻言很是吃惊，道：“曹家二公子不过比弘志、弘锦年长两岁，这般年纪就敢参加童试，了不得，了不得。”

随后想到自己都三十了，也不过就过了童试得了个秀才，不由面露愧色。

“可不是嘛。”卢氏笑道：“曹老爷也觉得明谦太过年幼，只是经不住私塾先生的一再游说，便允了他去试试。”

“上次来便看出二公子是个聪慧的。”林老夫人不由微微叹气，她虽有四个孙子，却比不过曹家一个曹明谦。

想到这，便又对年纪较长的林弘志、林弘锦、林弘盛道：“你们几个哥儿要多刻苦学习，若再这般顽劣，便让你们退了私塾，跟几个丫头一样在水榭由孙夫子教导。”

孙夫子惩罚人打掌心的事，经林秀莹的哭诉，林家的孩子中无人不知。三人闻言皆有点害怕，忙答应。

很快，到了吃年夜饭的时间。林汐看着满桌子佳肴，卯足劲吃，恨不得每样菜都吃上几口。

酒过三巡，一直处于羞愤中的林修安忽然站起，对这林修平俯身九十度作揖。

“大哥，当年父亲让我一心读书，望我他日能高中，光耀林家明楣。但事到如今，修安也明白自己不是读书的料，不仅不能光耀明楣，还一无是处。百无一用是书生，说的便是我啊。”说罢，竟呜呜哭泣起来。

林老夫人脸上的笑意瞬间褪去，狠狠剜了许氏一眼，以为又是她的念叨让林修安做出今日举动。

许氏虽然冤枉，但更觉得惊喜，林修安竟然想通了。

“这些年一直辛苦大哥打理家中生意，养活这一大家老小，我心中早已十分过意不去。若今年秋闱还不过，我就不再读这圣贤书了，帮着大哥打理家中生意。”

林修安说的斩钉截铁，卢氏听得脸色大变。林修平一脸诧异，许氏一脸惊喜。

林修平看了眼老夫人，半响后道：“也罢，二弟若有此心，为兄也高兴。这些年你也尽力了，不能圆父亲遗愿，只能说是天意弄人。”

林汐虽然专注于吃，但也关注着大人那一桌的谈话。暗叹，一顿年夜饭，只怕林家未来要就此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