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

她们相见的那一天,雪下了整整一日。

不薄不厚的雪铺满了平地,挂满了枝头,小馆子里却是暖洋洋的,和外面的冰天雪地形成了两个极端对比。

“叔叔,阿姨,我走了。”叶寒呼出一口热气,朝两个中年人挥了挥手。

“嗯,小寒路上小心哦。”中年妇女亲切地笑了笑,“对了,生日快乐。”

叶寒唇角微弯但很快就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她心里暖暖的,轻声说了句“谢谢。”便转身拂开帘子离开。

S省有“避暑之都”之称,一年冬天向来是刮大风,白雪纷纷之景倒是几年都难得见到一次,今年却是意外的飘起了雪。

叶寒到自家旁边的糕点店买了点精致的小蛋糕打算犒劳犒劳自己,她虽然常年独自一人生活,但这不代表她就丧失了对正常少女喜爱的东西的喜爱。

雪已经小了很多。叶寒提着袋子漫步走在雪地里,鞋子踩在雪上软软的,留下一个又一个肮脏的脚印。

叶寒,今年17岁,高二党,单身汪一只,性别女,性向女,年幼时双亲逝去,和爷爷奶奶在乡下过,现在因为所读的高中,爷爷奶奶又身体不好不易走动,所以她是独自一人在城里租房子住,且父母留下的财产虽足够她上到大学,但她不想再麻烦爷爷奶奶,因此她是边打工边就读。

“咯吱——”叶寒拔出钥匙,走进房子。

两室一厅一卫一厨,虽说不大却也不算太小,但是在只住一人的情况下就难免有一些空旷寂寥。

叶寒打开了客厅的灯,把蛋糕随手放在了桌子上,拿起浴衣走进了厕所,不一会儿水声淅淅沥沥的响起。

洗完澡,她吃了个蛋糕,写了几张卷子,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回到自己的卧室准备睡下。

窗外,夜色正浓,雪已经停了。

叶寒缩了缩脖子,迷迷糊糊之间便是失了意识。

放在床头柜上的蓝色小闹钟的时针分针缓缓地不约而同的指向12这个数字。

寂静的房间中忽然冒出一句话,很小声像是一个人的低喃,如是显得十分小心翼翼的感觉:

“终于可以了。”

清冷的少女音不易察觉的染上了几分喜悦。

沉睡中的人好似感觉到什么不适般眉头微微皱起,睡得不是很安稳。

-

叶寒又做了那个梦,那个最近频繁缠着她的梦。

可是,每当她一醒来,有关那个梦的一切却都宛若被按了删除键一般,无迹可寻。

“叮铃铃——”

闹钟将叶寒从梦镜拉回了现实。

叶寒单手撑着床单,揉了揉眼睛,透过窗帘间的缝隙望着淡蓝色还未彻底明亮的天空,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随后,这种不真实的感觉被加大了。

她察觉异样,垂下头,看着环在自己腰间的那一双纤细修长的嫩手,眉头皱起。

家里进贼了?!

或者她还在做梦?

叶寒想了想,拿起武器小闹钟“砰”地一下朝旁边砸了下去,一点也不手软。

嗯!幻觉?

叶寒看着一瞬间凹进去的被子,微微怔了神。

“一见面就下狠手,寒你真狠得下心啊。”

叶寒闻声转过头来,看着跨坐在被子上的少女,默默无言。

少女脸上扬起一抹叶寒熟悉而又陌生的笑,有些狡黠的感觉。她的两只手撑在被单上,身体微微前倾,离叶寒的脸很近。身着一身白长袍,有着一头齐腰的乌黑卷发、一双白嫩的尖耳朵和黑眸、一张精致得过分而且还有些苍白的脸,脸上虽然笑着却给人淡漠如冰的感觉、眼角处的火红花纹散发着妖艳的流光。目测大概一米六左右的身高,比叶寒矮半个头,赤着足,整个人呈半透明状态。

然而,让叶寒感到诧异的不是少女的突然出现,而是少女周围若隐若现的黑雾,和少女的那半透明的样子,以及少女眼角那妖异的泛着流光的火红花纹。

最重要的是,这个陌生少女居然喊她“寒”。除了亲生父母和爷爷奶奶,这个少女还是唯一一个喊她这么亲热的人。

少女微笑着轻轻地抚上叶寒的脸,冰凉的指尖扶蹭过叶寒的长发,动作轻柔到叶寒几乎感受不到她的动作。垂着头,轻柔却又固执的话语流入叶寒的耳内——

“寒,我们终于见面了。”

宛如情人间的低喃,轻柔而带着一些不易察觉的情绪。

叶寒被脸上冰凉的感觉一刺激,回过神好似看到了少女眼里一闪即逝的黯然。

而后,少女说的话却令叶寒心生疑惑:“?”

叶寒从记事起就没有什么玩得特别好的人,父母去世后更是孤僻,整日沉迷于学习,而且她自认为没有什么特别的癖好,作息良好,遵守法规法则,妥妥的一三好公民。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少女是什么人?

叶寒扪心自问,自己记忆里完全没有这一号人物。

认真严肃地盯了少女三秒,说:“你是什么人?怎么在这里?”

少女一愣,过了很久才回道:“我不是人……”她顿了顿,似乎在回想什么“嗯……用你的话来说,我应该是鬼。”

“不信你看,我没有影子。”少女好像怕叶寒不信,还指了指被子,满脸无辜。

叶寒一看,到真是没有影子,甚至被子上少女坐着的地方连皱纹都没有。这样,也就没有“怎么在这里”一说了,想必鬼穿墙什么的也应该对鬼不在话下。只是此时此刻,叶寒心中的疑惑越发的多了,却没有丝毫恐惧。

可能是这个鬼不是很恐怖吧或者是这个鬼对她态度良好没有杀意,叶寒有些好笑的想着,她可能真的是太寂寞孤独久了,居然还能在遇到鬼之后不怕。

她盯了少女许久,幽幽说道:“我认识生前的你吗?”

“嗯……”少女歪了歪脑袋,食指戳着气鼓鼓的脸蛋,许久后才说:“生前啊~你的前世算吗?”

不过等少女说完的时候,叶寒已经穿好衣服洗漱完收拾好准备出门去上学了。

“诶~”少女连忙飘过去,“寒你不要又丢下我。”

叶寒正要关门的手一顿,回过神来后,少女已经飘在她的旁边,死死地拽着她的袖子不放,低垂着头,看不出什么情绪。

为什么要说“又”,难道前世的她是个渣滓?

叶寒默了默,还是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少女摇了摇头,拽着叶寒的手越发收紧。

她说:“没事的,寒,我都知道。”

“因为,我是你的亓官析啊。”少女笑了,释然地笑了,“永远不会变的。”

叶寒轻嗯了一声,心里又默念了一遍“亓官析”三字。

这三个字有些莫名的熟悉,不怎么反感,大概是那所谓的前世的影响吧,她居然还真有些信了这个前世之说,叶寒勾了勾唇角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