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人是心上人》

岑利/文

是夜，天空下着小雨，连带着空气都透着湿意，路上行人熙熙攘攘地撑着各色的雨伞行走着。

曾惜下班后撑着雨伞正往家里走去，可还没走几步远，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伸手扫了眼屏幕，是一串陌生号码，她疑惑地接起，“喂，你好。”

“你好，请问是曾惜吗？”

“恩，我是，请问你是？”

“我们这里是派出所，请问你认识关小南吗？”

“……”

对方听她没回复又问了一遍，“请问你认识吗？”

“……我不认识。”

曾惜挂断电话，放进衣兜里提步走了几步，却又停了下来，她最后长叹了一口气，拿出手机回拨刚才的电话，“你好，我是刚才的曾惜，请换关小南来接电话。”

片刻后，手机里传来了一道讨好的声音，“珍珍啊，你下班了吗？”

“你这一回儿又想了什么招数呢？”

对方想了想，“投怀送抱吧。”

曾惜挑眉，“投给派出所了吗？”

“……”

“你在那里等我，我来接你。”

十分钟后，曾惜推开派出所的大门进入，一眼就看到坐前厅在位子上的人，那坐姿端正的宛如一名小学生。

而“小学生”正巧扭头也看到了她，立马站起来一瘸一拐地朝她走来。

曾惜见此连忙走上前扶住她，蹙眉问她，“你的腿怎么了？”

关小南叹息，“投怀送抱的代价。先不说这个，你先帮我交个钱。”

“交什么钱？”

“人行道，闯红灯。”

“……”

“好珍珍，就十块钱，你帮帮我嘛，要不是我没带钱出来，哪用着麻烦你啊，帮帮我嘛，我这样太丢人了。”

曾惜也觉得丢人，人生第一次进派出所居然是为了交10块钱的闯红灯处罚单。

但她还是交了。

两人从派出所里走出来，曾惜瞥了一眼她的脚，“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关小南眨眼，“要!”

曾惜叹气，拦了一辆出租车，扶着她上去，对着司机报了市医院，随后坐在车内静静地看着关小南。

关小南无视她的视线，但无奈敌不过她，开口道：“好吧，我如实招来，我今天真的是想投怀送抱来着的，但无奈没看到红绿灯，闯了，还崴了脚！”她又一想，“但这交警也太不厚道了，当时闯红灯的人那么多，凭什么只抓我不抓别人，我还崴了脚呢！”

曾惜对她无语，“那周桀就那么好，让你这么念念不忘？”

关小南重重地点头，“嗯嗯，他可是我的劫啊。”言罢，她又添了一句，“唉，我当初就不该下凡啊。”

“……”

“珍珍啊，我相信你也有让你念念不忘的人或事的嘛，你应该懂我的感觉的。”

曾惜闻言一怔，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未语。

就在两人说话间，医院也到了。

曾惜付了钱，扶着关小南下车，睨了一眼她的脚，不冷不热地问：“是去骨科还是心外科啊？”

关小南娇嗔她一眼，“我脚崴了，当然去骨科啦！”

说完，她就提步一瘸一拐的走进医院，往电梯处走去。曾惜在后方默默跟着，就看她会耍什么花样。

两人走进电梯，曾惜正要伸手按4，忽而一只白皙的手伸出来按了3，她侧头看了对方一眼，关小南伸手正捂着自己的心口，神色有些痛苦道：“我感觉我好像有些受惊了，想去看看心脏。”

曾惜静静地看着她，淡淡道：“被电动车吓到了？”

“……”

曾惜环胸抱臂站在她跟前，双眼凝视她，关小南原本也没比曾惜矮多少，现在这姿势就显得她矮了一大截。

关小南被她说的一噎，黑线道：“我终于知道你和周桀都没对象的原因是什么了！”

曾惜抬眸看去，她没对象和周桀有什么关系？

对方悠悠来了一句。

“因为你们俩说话都是一个调调的，太气人。”

“不过你们都有我这个小仙女在身边啊，周桀就交给我了，你也交给我了，我一定会给你物色一个好男人的。”关小南笑盈盈的看着她。

曾惜懒得理她，见电梯门开了，直接抬脚迈出去，关小南见她走，她连忙追出去。

曾惜抬头看了眼楼层中间挂着“心胸外科一室”牌子的房间。

她转头看向身后追来的关小南，“你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关小南似是有些焦虑，“如果他赶我出来怎么办？太丢脸了！”

曾惜睨了她一眼，“你又不是没干过丢人的事。”

关小南想了想觉得也是，伸手掐了掐自己的手臂，吃痛的“嘶”了一声，眼里泛着泪光看着她，“现在怎么样？”

曾惜只觉得她现在很丢人，出声催促她，“赶快去。”

关小南看出了她眼里的嫌弃，瞪了她一眼尽自朝前走去。

曾惜环视一圈找了个座位坐下，看了眼手表已经七点半了，她晚饭还没吃呢。

她叹了口气，思绪着关小南什么时候能出来。

关小南是她儿时的玩伴，由于家里原因两人没有上同一所高中，到了大学也是报了不同的学校，之后两人都回到了Z市工作。虽然有六七年没有在一起，但她们一直都有联系，所以情谊一直都在。

但她在高中时也都是可以听到她这个“大人物”的消息，原因自然是因为同她一样没有对象的那位了。

她百般无聊的看着头顶的天花板，一时觉得灯光有些刺眼，干脆闭起了眼。

楼道上少有些患者的走动声，带动着空气传播到她的耳朵里，鼻腔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不是很好闻。

她忽的感受到光线忽明忽暗，一阵清冽的气息掩盖过消毒水的味道引入她的鼻腔，她一怔。

睁开眼，一道人影经过她，而她一时半会儿没适应灯光，不自觉眯起眼。

周围的人声传来，可一道清冷又似是古井般低沉的声音透过嘈杂的人声直击她的耳膜。

“恩，我现在过来。”

她猛然睁开眼，扭头朝声源望去，只见一道高挑的背影走进了电梯内。

她连忙起身追去。

.

她有没有念念不忘的东西？

有啊，一道声音，一个人。

让她念念不忘。

.

曾惜看着电梯门前照映的自己，不免觉得好笑。她刚才竟然追了过来，现在有些庆幸自己来晚了一步，电梯门正好关上了。

不至于太丢人。

衣兜里的手机振动一声，她回神后拿出来查看是关小南给她发的微信。

关小南：【搞定了，你先走吧，晚上我到你家去，么么哒。】

接着她又发来了红包，备注“我对你的爱。”

曾惜打开一看——33.3元

原来她对她的爱只有这么点。

她轻笑一声，伸手按了下电梯键，正巧听见身后房间门打开的声音，又夹着一道熟悉的女声——“周医生，我的脚很痛啊！”

“忍着。”

一道清浅的声音回复她。

电梯门开了，曾惜提步走进去按了1，后退几步靠在壁上，细想刚才那道高挑的身影，他怎么在这儿？

她烦躁地晃了晃脑袋，电梯打开后拖着疲惫的身体走了出去，但迈出的脚一顿，她凝视大厅里的站立的人。

他侧身站着，身姿高挑，低头拿着手机不知在看什么。

医院大厅的白炽灯照得他的衬衫亮白，原本白皙俊朗的侧脸也显得灿白，眼角下的那颗泪痣衬得他异常的俊美，他薄唇微抿，灯光恰好给他侧脸打上了绝好的阴影。

她一直知道他有一副引人的面相，但……还是有些晃神的。

被凝视的男人似是意有所觉，扭头看来，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里似是含着万千的深水，幽沉深邃，但其中亦是藏着冰雪的极点。

寡淡，冷漠。

两人对视一瞬，曾惜自然的移开视线看向别处，双脚走出电梯，神情自若。

而整个胸腔内却砰砰作响，清晰的传入她的耳中。

一步，两步……三步。

她慢慢接近大厅的中央，但那人却是提步朝前往医院外走去，那儿不知何时停了一辆车。

曾惜看着前方，他高挑的身影往车的方向走去，看他打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座，最后关上了车门，不透光的车窗挡住了他。

也挡住了她。

那辆车启动离开，而曾惜脚上步伐未变，依旧朝前走去。

她垂下眼眸，掩住了眼底的情绪。

衣袖内的指尖应用力逐渐泛白。

.

马路上一辆大G悠悠行驶着，驾驶座上的人瞥了眼身旁的人，好奇道：“遇到什么好事了？”

“恩？”

江行景原本闭眼假寐的眼睑微颤，睁开眼淡淡问。

对方见他冷淡的模样默默扭头开车，并未回话。

在心里暗道：刚才你那散发出愉悦的气氛是怎样？

江行景不在意他的反应，他侧头看着车窗外被路灯照得昏黄，不断向后移动的树丛，回想刚才在医院见到的人。

她坐在楼道旁的座椅上，仰头闭着眼，卷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抹阴影，柔和如玉的脸庞显得小巧精致。

长相倒是和她的名字对的上。

他眼瞳深沉，却又含着细碎的光。

曾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