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其实没必要。”陈涵忽地对打算冒充大力水手的沈幼星说,“你这么宠着他做什么?自己走,一个大男人,哪里就需要你来背了?”
可惜陈涵没等得到夏婪的任何一个回复,被欺压的沈幼星倒是崩得蛮高,脸上露出一副‘你怎么可以这样说’的表情,语重心长地道:“你不懂,不要乱说,我们向来如此。”
陈小姐嘴角一抽,现在让她去COS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包她都能胜任:“什么叫向来如此?你们之间一直都是这么……这么特别?”
除了特别,陈涵找不到更加文雅的词汇来掩盖的风中凌乱。
“是呀,有什么问题吗?”这回说话的,是整个人压在沈幼星背上的夏婪。这位模样堪比大明星,轻而易举就引起女人们争风吃醋的男人眉头一挑,深渊一样的黑瞳直视陈涵,那双眼过分的迷人,任何灯光落在他的视网膜上都让他的眼睛充满生动的光,很容易迷惑与之对视的人,让对方产生自己被喜欢的羞赧感受。
陈涵微微一顿,避开这人的眼神,本不愿意再说下去,可看着沈幼星当真是打算将人背出去的时候还是良心大发,一边儿走在两人的后头,一边漫不经心的说:“当然有问题,你没见她根本背不动你吗?你确定不是在欺负她?”
“怎么可能?”夏婪脸颊还被沈幼星柔软的短发扫弄,鼻尖满是沈幼星身上特有的沐浴露与皮肉混合起来的芬芳,他笑着刚说完前一句话,谁知道下一秒就当真发现沈幼星的吃力。
这明明是不可能的。
他们经常这样背来背去,沈幼星力气很大来着,一个人扛饮用水能扛两桶,男友力MAX的存在,今天是状态不好吗?
夏婪立即从沈幼星背上下来,困惑与茫然在这一瞬间包裹他,他几乎感觉到这其中的不对,可却没有朝自己性转的方向想去,只是被困惑着,并将疑点暂时存档。
“幼星,你以前背我好像不是这样,今天身体不舒服?还是状态不好?”夏婪记得自己经常崴脚,然后沈幼星就会很自然的把背给他,那背曾经看着虽然也不如一般男性宽厚有力,但却也足够给他安全感,他趴在上面后,幼星还会帮他拧着鞋子,走过长长的夜路……
怎么今天幼星看起来又矮又小,弱不禁风?
等等,夏婪突然又发现了盲点,自己为什么总是崴脚啊?难道小脑发育不好?不对啊,他经常健身跑步,也没说自己绊倒自己来着?
夏婪眉头紧皱,完全想不通自己一个大男人,比幼星高大那么多,却居然还能习惯让沈幼星这个小不点背自己!皮鞋居然还需要脱掉让幼星拿着!他疯了?
那画面怎么想怎么惊悚啊!
夏婪自我反省了一下,觉得过去的确不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曾经居然那样做过,可是好像过去并不讨厌那种感觉的样子。
什么感觉?
被照顾的感觉,在所有室友里,幼星是最不一样的。是从来不会抱怨任何事情,遇到问题就‘干-他丫的’,永远一往无前,充满力量。
他记得有一回帮学校运动会拉赞助,学校门口的煲仔饭老板此前拒绝了众多前来拉赞助的小学妹学弟们,已经退出学生会的沈幼星便仗义帮忙,领着一帮学弟学妹们跟黑社会砸场子一样去找老板谈合作,老板吓了一跳,差点儿报警,结果沈幼星自掏腰包请全员在店里吃了一顿饭后就和老板称兄道弟,赞助的事情自然也解决了。
像这样很特别很有趣的事件,夏婪觉得自己能说上三天三夜,如数家珍。
其他两个室友就不那么完美了。
是的,他称呼另外两个人为室友,并非什么兄弟朋友。
他们虽然是从上大学开始就住一起的交情,可朋友和室友的分界线还是很明显——他并不怎么喜欢那两个人。那个叫做苏楚的富二代太懦弱,成天哭哭啼啼大惊小怪,黏人得恶心;那个叫做卫疏颖的死板、掌控欲强,什么都必须听她的,一副老大的样子,更是令人不爽。
他讨厌那两个人,却又因为表面上都还过得去,暂时没有什么矛盾,所以堪称是时兴的塑料兄弟情,维系他们之间唯一的纽带只是沈幼星而已。想必那两个人也看他不舒服,不过都无所谓,大家都不想让沈幼星为难,于是互相忍耐。
这已经是沈幼星今天第二次被说‘状态不好’这句话了。
她干笑了笑,欲哭无泪地道:“是啊,状态不好,等我恢复了,再背你哈。”沈幼星一边说,手习惯性的想要拍拍夏婪的肩膀,可惜现在的夏婪身高大概快一米九了吧?她得踮脚。
“那倒不必,以后你扶着我就好,不用背了,你也不要逞强,我又不是苏楚,什么不如心意就抽抽嗒嗒的跟个娘们一样哭。你直接告诉我不想这样,那么就不这样,没什么大不了的。”
沈幼星:他原来真的是娘们,娇滴滴没有错啊喂!
一直跟着他们的陈涵听了这话,真是无法想象在她记忆力总是欺负别人欺负哭的苏少能那样一个鬼样子,哭就算了,还抽抽嗒嗒,这个形容词太形象了,瞬间一个翘着兰花指嘤嘤嘤的苏楚就跃然眼前。
“对了,我还没有问,她是谁?”夏婪手臂搭在沈幼星的肩上,一瘸一拐的走出来,声音听不出什么喜怒,仿佛只是单纯的好奇。
沈幼星自然是知无不言的:“哦,她是小苏的朋友,叫陈涵,刚才就是她送我过来的,真的很谢谢。”
此时警局外面的公路旁,临近中午的太阳当头落下,街上下班族陆陆续续的增多,附近的小学也刚好打了放学的铃声,学校大铁门由老门卫亲手打开,铁门吱吱呀呀的发出年迈的噪音。
陈涵看了一眼时间,漫不经心地说:“不用谢,要不要我送你们回去?现在是下班放学的时间,你们打车不好打,坐公交也或者地铁也挤不过别人,更何况还有一个伤患。”
沈幼星立即点头,正要答应,却肩头被夏婪重重的捏了捏,止住声音。
“已经很麻烦陈小姐了,不用这么麻烦,我们公寓距离这里没多远,找个电动车就行了。”有那种可以带人的共享电动车。
陈涵敏锐的察觉到这个名叫夏婪的男人不喜欢自己,眼神里虽然掩饰得很好,但陈涵就是感觉得到。
兴许这个世上就是有没由来的讨厌,可陈涵还是为刚才居然打算帮忙的自己感到不值得。
“那好吧,幼星,我们电话联系。”陈涵再好奇沈幼星这个神奇的假小子,也不会自降身份,委屈自己和一个不喜欢自己的渣男继续牵扯,不要她送就不要呗,她难不成还要求他不成?开玩笑。
“好!慢走呀!”沈幼星目送走了陈小姐,扭头对夏婪道,“你刚才好冷淡,她是个好人,要不是她,我怎么能那么快回来找你?”
夏婪毫无悔改之意,反告诫道:“我还没有问你,你倒问起我来,我问你你之前在哪儿?怎么和那种女人认识的?”
沈幼星被问得支支吾吾,她不好说自己跟着苏楚去看赛车比赛了,这样会暴露小苏的特别爱好:“这个……”
“我听到了哦。”夏婪身上有着很淡的香水味,说话的时候,沈幼星扭头看他,正好对着夏婪半敞开的衬衫,被那阳光下白得透明的胸膛晃了晃眼,“苏楚带你去她玩赛车的地方了对不对?以后不要去了,哪里都是些势利眼,看碟下菜,哪怕有那么一两个对你好,接近你的,也只是有钱人们在拿你打发时间,就好像刚才的陈涵。”
“陈涵……没你说的那么不堪。”沈幼星皱眉,不明白夏婪是怎么知道小苏的秘密。
“不是不堪,我是关心你,怕你不懂,乱交朋友,以后会难过的。”
“你很懂哦。”沈幼星调侃,这位仁兄明明除了她一个要好的都没有。
“对啊,我就是因为很懂,才只上床,不说感情。”
沈幼星翻了个白眼,说:“是是是,您说的都对,所以现在我们怎么办?真的骑电动车回去?可是附近没有啊。”
夏婪神秘一笑,左右看了看,然后对着匆忙跑过来的某位女士招了招手,说:“白姐,这边。”
被夏婪叫做姐姐的女人大概三十来岁,保养得很好,一上来就打算从沈幼星身上扛过夏婪这个重担,说:“小婪,你也太不小心了,我听说你受了伤,第一时间就从公司赶过来,你没事吧?那些女粉也太疯了,你以后还是少那么温柔的和他们接触,不然又牵扯进这种事情怎么办?姐姐真是心疼死了。”
夏婪婉拒着女人的搀扶,继续靠在沈幼星的身上,说:“知道了,谢谢姐过来接我。”
“哪里的话,你以后真的不要随便哪个粉丝都去见,没人会说你火了就耍大牌,听话啊。”
沈幼星听这两人一来一往的说话,隐隐明白这位姐姐好像是夏婪工作上认识的同事,要么就是粉丝——夏婪的工作是签约主播,因为长得着实很好,哪怕什么都不干每天流量都十分可怕——白姐仿佛是不知道夏婪今天这件事的完整内容,以为是极端粉丝之间的争风吃醋,而夏婪刚好只是被殃及的无辜。夏婪更是不打算纠正这个姐姐的误会。
“哎呀,这位小朋友是谁啊?我还没有见过呢。”女人对夏婪关心够了,才看看注意到沈幼星,涂了红色指甲油的手轻轻捂住嘴唇,惊讶道,“怎么长得跟女孩子一样秀气呢。”
沈幼星:老子就是女的。
“呵呵,我……”
“她是我室友,以后再说吧,姐先送我们回去好不好?”沈幼星的话再次被打断,夏婪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姐,走吧?”
女人立即好说话的点头:“走走,我车在那边,我送你们回去。”
话说到这里,众人正要打道回府,哪知从警局里面冲出来一个双手都被铐住的年轻女子,那女的手持一把木凳子,上来就冲着白姐一凳子砸下去!后面追上来的警察立即拦住想要再砸第二下的女的,怒喝道:“别动!”
沈幼星哪里见识过这种场面,只看见白姐刚才还在说话呢,现在就一脑袋血的倒在地上哀嚎,而那冲出来砸人的,正是方才在警局里有眼神对视过的,被控毁容他人的有钱大小姐。
有钱大小姐再度被抓,压在地上动弹不得,嘴里却还不忘喊着:“夏哥哥,不要和她们说话!夏哥哥你不要逼我!”
沈幼星吓得后退了一步,第一反应竟是不由得庆幸自己的打扮像个男人,不然脑袋开花的恐怕还有自己!
事情发生得突然,又是下班高峰期,很快周围便围了一圈看热闹的吃瓜群众。
沈幼星正怕夏婪有心理阴影,也不管不顾的先踮脚捂住夏婪的眼睛,说:“不要看。”
话音刚落,就听得周围有人喊她的名字,她找了找,便见精英模样的卫疏颖面无表情的走近,冷淡的看了看地上的血和沈幼星护犊子一样保护夏婪的姿态,评价道:“夏婪,我早就知道你会有这一天,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夏婪拉开沈幼星的手,露出一双根本不畏惧的眸子,眸里倒映着卫疏颖的影子,笑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希望你以后翻船不要连累我们,趁早搬出去比较好。”
“哈,你说的好像都是我的错一样,我哪里错了?我可没有给她们任何承诺,是她们贪得无厌,非要做傻事,我才是最困扰的那个好不好?!”
卫疏颖伸手拉过沈幼星的手,说:“你活该,但不要总找幼星擦屁股。”
夏婪冷笑了一下,看着被医院担架抬走的白姐还有周边等待他们做口供笔录的警察,压抑住怒火,说:“幼星乐意,你算老几,总是管我们的事。”
卫疏颖立即看向沈幼星,鹰一样锐利的眼紧盯着她,问道:“你自己说,他是不是个混账惹祸精?喜不喜欢给他擦屁股?”
夏婪也干脆拉住沈幼星的另一只手,笑着对沈幼星说:“你说呢?”
众目睽睽之下,沈幼星像只待宰的青蛙那样被拉成一个‘大’字,根本就没有玛丽苏小说里被两个男人争夺的快感,但是却理解了玛丽苏女主们的纠结。
你看,一边是野性美的万人迷先生,一边是禁欲霸道美男,选谁呢?
沈幼星:老子选择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