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零七七

笙河耳力过人,自然不必等时典出来回复,听到了裴子玄说了些什么,笙河面具下的脸神色有些不善,不过转而再次笑出了一口皓齿。

他拿着手中的一柄笛子,在手掌心上轻轻拍了拍,转身朝一边走去。

“一点时间,他有何等不起。等不起的,自然是他裴子玄罢了,何况丫头一向不喜别人吵闹,若是他现在进去了,势必很是难堪。”

如此想着,笙河朝悠宁的房间走了去。

推门而入。

便见到了辛嬷嬷一张略带着愁容,却偏还堆出笑意的面容。

“何事,说吧。”

笙河一席红衣,坐在了主位一把椅子上。

辛嬷嬷一下子便跪了下了。

“老奴惶恐,老奴有一事想说……”

笙河笛子在掌心里轻轻拍着,一下又一下,并未说话,但言下之意已经表明,就是让她快点把要说的话都说出来。

辛嬷嬷一直以来都是个知趣的。

“老奴只是觉得自家主子,与太子爷关系过近了些,主子甚至还说……”

“说什么?”

笙河不想再等辛嬷嬷支支吾吾。

“主子说要与那太子爷一起共死。”

听到这,笙河的眸子愈发眯了起来,他的头轻轻歪向一边,面具下的脸冷若冰霜,他手上笛子的动作愈发快了。

“所以,你与本君说这些,意欲何为?”

笙河自然是知道辛嬷嬷的意思,但是比起这件事情,他更在乎的是悠宁身边的人是否有二心。

辛嬷嬷在喉中哽了一下,她并没有想到笙河会是这种反应。

“你的主子是郡主,并不是本君。”

辛嬷嬷的眸子瞬间暗了一道,整个人脚下也是一颠簸,甚至隐隐有些跪不住了。

“是,是老奴多嘴了……”

笙河轻轻扬了下下巴。

“本君不是你主子,本君不罚你,但是若还有下次,你这张嘴还能不能说话,本君,可并不能保证,滚。”

辛嬷嬷身形有些不稳,但依旧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行礼,然后转身离开。

待开门离去的那一刻,辛嬷嬷整个人面容有几分凝重,她在宫中是品级很高的女官,来伺候悠宁以后,更是从未被人如此数落过。

虽说面子上挂不住,但她也不后悔来这一趟,陈皇刚才越是那样说,越证明他在乎主子,他越是在乎主子,便越好。刚才那几句话,是个男人都会受不住的。

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自己心尖上的未过门妻子,与其他男子私定终生?

辛嬷嬷脸上带上了些许寡淡的笑意,伸手拂了拂自己膝盖上的灰尘,转身朝冬月的房里走去。

另一边。

裴子玄房内。

他的动作依旧不慌不忙,进行着制香最后一阶段的步骤。

“此时用这烛台即可,最后一步,是熏。”

裴子玄的声音和往日没有什么区别,从喉咙里窝出来,然后在嘴里嚼碎了几瓣,最后漫不经心地飘荡在空中。

悠宁是个心里装不住事情的,此时已然是心下焦灼万分,甚至手上的动作都不稳了。

裴子玄眯了下眼睛,看着她几乎有些颤抖的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专心,不然会烫伤。”

悠宁的手腕突然被裴子玄的手一握,整个人重重一颤,手里拿着的夹子轰然松开,夹子上还滚烫着的香丸,摇摇晃晃朝着悠宁的裙摆扫过去。

若这香真的落在了悠宁的裙摆上,势必要把她的裙摆烫一个洞,紧接着的,她的小腿定然会被烫伤。

只不过还未等伤痛来临,裴子玄直接两指并拢,顺着力道一拍,直接将那掉落的香丸打落到了地上。

他这一招并未用内力,而是实打实肉接触到了那滚烫的香丸,他的手指尖瞬间泛红,之后指尖两个水泡缓缓涌出,只不过整个过程,裴子玄,眉毛都没动一下。

“老师……”

“没事,制香已经结束了,他找你,你去便可。”

裴子玄的声音淡淡的,手里依旧烧制着自己那枚香丸。

“那,老师会走吗?”

裴子玄挑了下眉。

“客栈交了银子,为何要走。”

悠宁抿了下唇,点了点头,转身朝门外走去,临开门,她转过头。

“等我。”

裴子玄没有回话,也没有看她,只是把自己手里夹子夹着的香丸轻轻翻了下。

悠宁垂眸转身,走了出去,裴子玄的房间,和她的房间,只有短短十步左右的距离,她却走得格外漫长,悠宁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感情,什么样的心境,去面对笙河。

但是该面对的,最终还是要面对的。

对于悠宁的气息,脚步,笙河也早已是心中了然,他站起身,细细听着门外人的脚步,之后伸出手,解掉了自己的面具。

待悠宁走进房间的时候,笙河一席红衣,静静地站在一处,没有面具的脸,显得格外清俊。

“来了,丫头。”

悠宁有些听不得他的声音,只是浅浅往前走了几步,便停了下来。

笙河看见了,只是轻叹出一口气,伴着半声笑意,略显出一丝丝的凄凉与无奈,只不过,这一切都被他掩饰得很好。

他爱她,但他的爱永远不会是强迫的。

“丫头,还要和老师回陈国吗?”

笙河虽然早已知道答案,却还是依旧不死心地问出了口。

悠宁张了张口,带着迟疑,情绪里满满的犹豫。

未等她把话说出口,笙河嘴边一丝笑意,他拉过悠宁的手,让她直面着他。

“为师的丫头长大了,便不听老师的话了。”

“老师,我没……”

笙河的声音一直都是温温柔柔,似乎缱绻着整个人生中最温暖的阳光一般,他明明笑着说话,却让悠宁听到了一种撕心裂肺。

悠宁的泪水瞬间湿了眼眶。

“哭什么,多大了,还哭,罢了,不与为师走,便不与,想做什么就做吧,无处可去的时候,记得老师永远都在。”

“老师……”

悠宁的泪水一滴滴落了下来。

笙河最后深深看了悠宁一眼,然后伸出手揩掉了她脸上的晶莹。

“拿着这个,以后有事,他护不了你,来陈国,找我。”

笙河拿出一个很精致的玉笛,仔细看去,与他手里的那方只有大小的区别。

“老师……”

悠宁终是除了叫一句老师以外,再也没有什么话能说出口,她看着笙河带上了面具,重新变成那一副冰冷的模样,看着他握笛,拂袖,转身离去。

她低下头,握紧自己手上的竹笛,缓缓蹲了下来,失了所有力气。

另一边。

裴子玄房内。

他刚把那香丸烧制好,装进了锦盒中,便听到了那边推门而出的声音。

裴子玄手上的动作一缓,一双墨色的眸子眯了眯,转身,推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