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六三

裴子玄的手指敲在面前的梨木桌子上,发出并不是很清脆的声音,迎合着空气中的沉闷,更是晕出了些许压抑的窒息感。

他脑海里不断地重现刚才的景象,他是她的老师,她没有一丝犹豫地答应了婚事。一切快在电光石火之间,没有给任何人一点点犹豫的机会。

或许本身,在这件事情上,他便也没什么权利。

悠宁跟在他身边是不会快乐的,与陈皇在一起,笙河的为人,裴子玄倒也是知晓的,总之,他尊重她的选择。

但是心口的钝痛清晰地提醒着裴子玄,他放不下。

裴子玄活了这么久,便也痛苦了这么久,时间愈发漫长,愈发觉得,人只有在痛苦的时候才清晰的感受到自己是在活着,只不过,这份痛楚,过于让人难捱了些。

裴子玄压抑住心口翻涌的血气,终是没有离开东宫。

笙河安排好了接应的人,顺遂地带着悠宁出了宫门,他安排了贴身的侍卫以及暗卫随行,以确保悠宁的安全。

笙河向四下里看着,隐隐约约看见了一席红衣劲装,许是裴子玄的赤卫,笙河修长的手指按了下脸上的面具。

他,还真是动心了呢。

不过感情这个东西,既然裴祭不争,那他陈笙河也没有拱手相让的道理。

笙河在暗处看着悠宁的马车上了驿道,疾驰向夜色之中,转身回了自己的住处。

夜色里。

马车上。

悠宁的身上穿着厚厚的狐裘,临行前笙河说过,过了第一个驿站口,会有更好些的马车接应,这段暂且委屈一下。

其实悠宁没有觉得什么委屈,只是心中还有一点踌躇和犹豫,今日父皇驾崩,她却没有守孝,自顾为了找到裴子玄而出了宫。

她的眸子闪了闪,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没来由的孤清。

“主子……”

冬月在旁边拉了拉悠宁的衣袖,企图给她些许安慰。

悠宁抬起手臂,纤细的手指轻轻揩去眼角的泪滴。

“没事,不要紧。”

悠宁眼睛红红的,看向冬月的方向,嘴角轻轻扯起了些许笑意,示意她没事。她伸手扯起旁边的帘子,一阵风猛得灌了进来,呛得她重重咳了几声。

辛嬷嬷看见后赶紧上前掩了那帘子。

“主子身子弱,还是小心些好。”

“嗯。”

悠宁糯着嗓子嗯了声,长夜漫漫,除了马蹄的声音外,连风声都显得很寂寥,悠宁的脑海里不停涌现出裴子玄的身影,她一定要赶紧见到他,把一切都和他讲清楚。

东宫。

屋内两个人对立而站。

笙河依旧带着面具。

“人我带走了。”

薄凉的话语中仿佛带着示威。

“本座自然知道,人你带走了,便好好待着,否则,别怪本座将你挫骨扬灰。”

裴子玄的话看似缓慢,却掷地有声,每个字仿若都是从牙齿缝里咬出来,融进骨血里。

“裴祭,你在本宫面前,倒是不掩饰了。”

裴子玄不想与他讲过多的话,转身坐在了太师椅上。

“时典,送客。”

笙河在面具下扯了扯嘴角,拂袖转身离开。

另一边。

荣王府。

裴子荣在府里拘了这么一会,近乎是要发疯,他不停地打砸着东西,一下又一下,甚至还砍了一个上前打扫的小侍的头。

本还算的上清俊的面容,此时已是狰狞不堪。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裴子玄总是这般不按常理出牌!为什么本宫总是栽在那个裴子玄身上,裴子玄究竟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天煞孤星,为什么还不去死!为什么处处碍着本宫的位置!皇位是我的,是我的!”

裴子荣猩红着一双眼,阴森可怖。

他拿起一坛子酒,就向嘴里倒进去,满口满口地往下吞,吞不进去的,就连里带外地撒进衣服里。

裴子荣整个人仿佛被酒精浸泡过一般,不仅仅是因为酒味重,更多的也是因为精神不清醒。

他拿着一把剑,摇摇晃晃地就冲着府门口冲了过去。

“给本宫开门!裴祭那条狗算个什么东西!给本宫开门!开门!”

裴子然的御林军往往还会给裴子荣几分薄面,但若是换了赤卫,赤卫是只认裴子玄不认任何人的主。

对待裴子荣自然不会给一点点面子。

“你,嘴巴放干净点。”

不巧,此时正好是赤卫当值,御林军半柱香之前刚下了一班岗。

裴子荣不清醒,甚至有些分不清面前的人的模样,只是想着你一个区区侍卫竟然敢这么和本王说话,出去没办法,出气又有何不可?

他拿起剑就冲着那赤卫冲了过去。

赤卫的能力自然是个顶个的厉害,手起刀落,一把锐利的尖刀直接斩断了裴子荣的小指。

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裴子荣浑身颤抖着,不敢相信面前发生的一切。

“虎落平阳被犬欺!你们给本宫记着,只要本宫今日不死,这仇一定会千百倍地还到你们的身上!”

伴随着一声声的叫喊,裴子荣终于在酒精的麻痹下,以及断指的痛楚中,晕了过去。

当值的赤卫叫人去通告了裴子玄此事,然后又叫懂医术的先暂时处理一下裴子荣的伤口。

一晚上,电光石火之间,整个皇宫换了一个样。

物是人非。

面目全非。

**

时典得了消息,进门向裴子玄通禀。得知此事以后,裴子玄嘴角露出一丝缓慢又冷冽的笑意。

“去叫一下十三弟,哦不,叫一下当今陛下,与本座,一同,去探望一下荣王殿下。”

“是。”

时典恭恭敬敬地拘了一礼,就算是往日散漫的时典,今日也感受到了一种非比寻常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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