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六一
几个时辰的混沌梦境,悠宁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一身湿哒哒的汗,她深吸了一口气,忆起昨日的种种,终是不愿再去想,她伸手拂了下额头上的潮湿。
“主子,您醒了,冬月这就去准备东西,伺候主子沐浴,嬷嬷已经吩咐了小厨房多做些主子爱吃的,您沐浴过后,吃上些,心里一定欢喜。”
悠宁看向冬月,嘴角牵强地扯起些许笑意,里面包含着可以看见的苦涩。
“好,便如此吧。”
纵观整个宫中,有温泉的寝殿只有两处,一处为先皇后的储秀宫,另一处便在悠宁的沐清宫内,从另外一方面来讲,这温泉,也是地位的象征。
冬月听太医院院正寿文奉的话,在温泉里撒了药,现在,也能算是个药汤,悠宁泡在里面,身上那股子乏累的感觉倒是好了些,不过,心头依旧像是被揉皱了一样疼。
悠宁把头靠在后面的玉壁上,一下又一下轻轻磕着,想扔掉脑海里那股混沌的感觉,但却没有丝毫的用处。
“主子,皇后娘娘那日送来的料子,宫里的绣娘已经加急赶了件衣服出来,今日晚宴,可是要穿?”
辛嬷嬷拿着一块精致的楠木托盘,悠宁浅浅扫了一眼那件成衣,确实是她喜欢的,她点了下头,示意晚上就穿这件。
另一边。
陈国边界。
裴子玄跑马很快,终是在下午的时候赶到了阎若所说的那个茶馆,茶馆里人很多,形形色色,即便是饮茶这种清雅事,也显得分外喧嚣。
阎若为裴子玄点了一壶碧螺春,他倒是一口都没喝的,她坐在他的旁边,想寻些什么话题讲。
“阁主,不若你先回客栈里休息,若是那几个人出现了,我立即传音给您。”
裴子玄随意瞥了阎若一眼,神情有几分淡漠。
“不必,本座看着这件事,略有些蹊跷,那几个人是不是真的裴国宫女,也尽未可知。”
阎若的神色暗了下,她若不是太想在裴子玄心里抢占一席之位,她一定会是仔仔细细打量好那个人,并问个水落石出再前去复命。
可是她选择了先来找裴子玄,其实这已经耽误了最好的时间,不过对于她来说,裴子玄才是最重要,一切事情都可以向后靠。
阎若看着裴子玄对她的淡薄样子,心里很是不舒坦,妇人心的恶毒,往往会超脱人的想象,尤其是当这个妇人被仇恨或者是嫉妒蒙蔽了双眼。
“当时我在这陈国边境打探的时候,竟听说陈皇一副贵女的画像都没有看上,倒还真是个眼界高的,若是有可能,还真有些想看看他到底长什么模样。”
阎若刻意地挑起来与笙河相关的话题,又装作漫不经心地和他聊着。听了他这话,裴子玄的神色略微有一丝让人无法察觉的波动,然后随口敷衍地嗯了声,没有讲话。
阎若一双手在下面紧紧地攥着,指甲甚至要嵌到肉里面,她盯着裴子玄手上的扳指,许是直觉,阎若就是觉得那扳指不简单,很有可能是悠宁送的。
“阁主手上的扳指,很是别致,可是郡主送的?”
裴子玄听到她说扳指的事情,倒是分了半分心神去看手上的扳指,几息之后,他右手搭在扳指上面,一圈又一圈地转着,便一直都没有再停下来。
这句话他没回,阎若再与他讲话,裴子玄也依旧不应,只是后背挺得直直的,手里转着扳指,静静地等待着那几个所谓的宫女的出现。
时间慢慢过去,屋内的形形色色换了一批又一批,宫女是没等到,倒是等到了时二送的信鸽,在看到信鸽的一瞬间,裴子玄的眸子眯了眯,心中有些许不安。
他把那份不安掩藏的很好,伸出手拆开了信鸽带来的信件。
“郡主于东宫前昏倒。”
区区几个字,瞬间乱了裴子玄的心神,他的拳猛得攥了起来,她去找他了,可他不在,裴子玄的脑海里闪过悠宁那一双鹿儿般的眼睛。
他紧紧闭上了眼睛,眉皱了起来,他终究还是敌不过她,有些东西,拿得起,还真就不能再放下。
“你在这里等着,有消息,立刻飞鸽本座,本座先行一步。”
裴子玄弃了马,踩进风里,在她面前,他的身体又有何可顾忌?算了算时辰,已经快到晚宴了,再快一些,许是还能赶回去。
另一边。
皇宫内,宫宴上。
悠宁喝了些药,又泡了药汤,身上舒服了些,人也有了几分神采,父皇嘱托过一定要来的晚宴,还是必须要到的,何况,笙河那晚,还叫她应下来婚事。
悠宁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眼观鼻鼻观心,思量着自己心里的事情,原本对答应婚约这件事,还有几分迟疑。
如今太子爷已经不在宫内,她必须应允下来这桩婚事,然后随笙河出宫,她一定会想方设法找到裴子玄,与他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并照顾到他离开为止。
宫宴无需太多礼节,悠宁也烦于一些推杯换盏,她只是自顾坐在自己的一方宴上,来与她交谈的人,多半也被冬月和辛嬷嬷拂了去,她乐得清闲。
笙河和帝后三人坐于高位之上,酒过几巡,话语寒暄,终是到了和亲一事上。
“不知贤弟可是看上了为兄这晚宴上的哪位啊?”
裴国皇帝略带打趣地发问,悠宁自然是听到了,她神色愣了下,然后略微抬起头,正好对上笙河看她的一双眼,悠宁的呼吸重了一拍。
“愚弟想要的,为兄可都给?”
两人两句玩笑话之间,再次碰杯。
“当然。”
笙河见着裴国皇帝这口气,面具下的脸带上了几分笑意。
“那愚弟也就不客气了,这整个晚宴上,愚弟倒是看上了一位闺秀,悠宁郡主,不知贤兄可是给与不给。”
笙河的话说得慢慢悠悠,语气里带着气定神闲,话语里虽然带着询问,那意图,已经是,裴皇你就算不想给也要给。
此话一出,裴国皇帝的脸色微微有些变化,但却并没有过于惊讶,他看向悠宁的方向。
“不知宁儿,是如何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