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六零
阎若见着裴子玄终是还愿意与她交谈的,心中那块担心的石头慢慢落了下来,她本害怕着裴子玄会因为上次的事情与她再无瓜葛,她的眸色稍微有一瞬的闪烁,然后看向裴子玄。
“阁主,阎若此次前去陈国前线,似乎发现了关于先皇后身边的大宫女顺唐的消息,此次消息有些可以相信之处,不像是旁的传言。”
裴子玄本以为阎若是来汇报之前陈国的事情,却没想到得到了这样一个消息,他抬起眼看向阎若,刚想说话,便重重地咳了一声,疼在心口,顺带着钻到后背。
见着他如此般状态,阎若一双秀眉紧紧地皱着,双手也忍不住地钻成拳,但却也只能克制着自己想上前一步的冲动,她知晓裴子玄想要问些什么。
“阁主,这次,阎若得知此消息,是在一茶馆,起初并没有在意,听到她们讲的意兴正浓,便看了一眼,却恰好看到了那几人身上,有专属于裴国宫女的烙印,千真万确,绝无出错。”
听到此话,裴子玄的眸子眯了眯,心中翻涌起一阵的波涛,若真的能在陈国找到顺唐,那母后的死,便可以查个水落石出了,如此,甚好。
他的眼中少见的透出了些许光,裴子玄看向阎若的方向,然后点了下头,他剩下的时日不多了,这次机会,他绝对不能错过。
“明日晨起,启程。”
“是。”
翌日,裴子玄短暂地休整以后,精神逐渐恢复了些,天色许是还没怎么亮,他就已经上了马,跟着的,还有阎若。
“阁主,此行我们必定会有所收获,还请阁主宽心,保重身体要紧。”
裴子玄随意地看着周遭的景象。
“这马着实是慢了,本还可以再快些的。”
他说完以后,便驱着马向前面更快着些赶去,转而留给阎若一个浅淡的背影。
阎若看着他朝前面飞驰而去的身影,心中有些苦涩,不过如此般也好,至少他们现在的距离,比任何时候都近上了一些,至少现在这个时刻,这条栈道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同一时刻。
沐清宫寝殿内。
悠宁陷入昏迷以后,便沉睡在无尽的梦境里面,一桩桩一件件令人心痛的事情,浮现在她的眼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梦里好像有无数双手拖住她朝着深渊而去,她仿若要窒息一般。
终于,在深陷泥潭的最后一刻,悠宁猛得从梦里醒了过来,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冷汗顺着额头一直滑落到下巴,甚至滴落到软榻上,泪水从她的眼角滚落。
心好疼,好像要喘不过气来了……不行,她要去找太子爷,她要与他把所有的事情都说清楚,她要好好告诉他不是他想的那样的,她并非真心要嫁给笙河,不过,这些,他想要听吗?
悠宁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朝着门外跑去,屋里的动静惊动了在门外守着的冬月和辛嬷嬷,冬月见状想拦住向外面跑的悠宁,却被辛嬷嬷制止住了。
“去拿方绢帕给主子擦汗,我去拿一件厚实的狐裘,主子要去哪里,你我二人陪着便是。”
冬月朝着辛嬷嬷点了点头,目光里也闪出了些许凝重,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辛嬷嬷去寻了件狐裘盖在悠宁的身上。
“主子若要出去,奴才们便陪着,不过,郡主身子薄,还是要多穿上点。”
悠宁点了点头,任由辛嬷嬷给她系着狐裘的丝带,冬月也拿着一方帕子在她额头上擦拭着,悠宁的目光有些许闪烁,不知道是在寻找还是在躲藏。
终于等着辛嬷嬷系好了丝带,悠宁忍不住拂开了冬月的手,朝着门外跑出去,路上有些跌跌撞撞,辛嬷嬷在一边小心地护着。
从沐清宫到东宫的这段路,悠宁早就已经烂熟于心,即便宫路曲折难寻,东宫又在人迹罕至之处,她还是很快地便寻到了。
朱红色大门,透着深色,昨晚来时还敞开的大门,此时已经是紧闭,悠宁的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她抬头看向院内的梧桐树,依然在灰蒙蒙的天幕下耸立着,没有一丝烟火气。
“敲门。”
悠宁紧紧皱着眉,嘴边缓缓说出两个字,她不敢去敲,她害怕里面没有丝毫回音,她不能面对里面也许会没有人的这个可能性。
冬月和辛嬷嬷见悠宁终于说了话,赶紧朝前面跑了两步,一下又一下地敲起了门,咚咚咚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却无人应。
“用力些!”
悠宁大声地嘶吼了出来,她从来没有一次,如此大声地讲过话,她甚至感觉嗓子喊出了腥甜的味道,她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滚落。
辛嬷嬷和冬月见着主子如此状态,更是拼了命的一掌一掌拍在门上,可惜,东宫素常无仆人,赤卫全部离开以后,就算敲破了这门也不会有人应。
“起来,都起来。”
悠宁跑到门边上,推开冬月和辛嬷嬷,自己一下又一下用力地敲着门,她的每一掌都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的手被门上的凹凸划破,向下流出血来,悠宁终于力竭,栽倒在地上,她的手依旧贴在门上,气若游丝地拍着门。
她一声一声向里面喊着。
“时典!时典!太子爷!老师!裴子玄……”
悠宁的眼泪断了线一样地往下淌着,她的心仿佛针扎一般的疼,悠宁终于接受了裴子玄已经离开东宫的事实,停下了敲门的手,她的眼神中一片冰冷,悠宁抬眼看向辛嬷嬷。
“嬷嬷,太子爷上次离开,是十五年前,对吧。”
辛嬷嬷知道悠宁问此话的意思,却只能中规中距地。
“回主子的话,太子爷上次离开的确是十五年前,且十五年内从未回来。”
悠宁的唇角扯起一丝笑意,看起来没来由的薄凉与妖异,她的泪水早已经湿了眼眶,眼前氤氲着的雾气,让她看不清楚前面都是些什么,她的手徒然地垂在地上。
“他不要我了,他真的,不要我了……我终是没人要的……”
悠宁心里疼得难以忍受,她双眸紧紧闭着,牙齿咬在嘴唇上,再次晕了过去。
时二因为得了裴子玄的令,只能在郡主身边远远地护着,他清晰地看到了发生的一切,作为一个旁观者心里竟然也有些苦楚,他拆了个纸笔,写了些什么,装进了信鸽的信筒里。
他暗里叹了口气,现在阁主在外,行踪不定,只望这信鸽,能早点到了阁主的手上,避免误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