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五六
悠宁朝黑影的方向跑过去,她没有看错,躺在那的人,就是时岳。悠宁的眉瞬间蹙了起来,一颗心悬至喉咙,她赶紧俯下身,紧紧地把时岳揽在怀里。
“时岳,时岳!你醒醒!时岳!”
悠宁的神色里是掩不住的焦急,她眼里的时岳,武功极为高强,曾经时岳以一当十的样子,她是亲眼看到过去,竟然有人能伤了她?
悠宁把身上的狐裘脱下来,紧紧地裹在时岳的身上,她可能是在外面昏迷了一阵子,寒风里,时岳的全身十分冰冷。
“辛嬷嬷,快,把她扶到我的寝殿里面去。”
悠宁用尽全身力气,撑起时岳半个身子,时岳虽然看起来瘦弱,但身上都是常年练武练出来的腱子肉,还是十分的有分量,即便悠宁用了十分劲,依旧觉得很吃力。
辛嬷嬷见着悠宁把狐裘盖在了时岳的身上,心里冒了火一样的着急,主子那般孱弱的身子,怎么经得起如此冷风,她赶紧把自己身上的外披脱下来搭在悠宁的身上,之后架起来时岳的另外一条胳膊,快步向屋里面走去。
悠宁把时岳扶到自己的软塌上,吩咐辛嬷嬷把火龙熏得再足一些。榻上的时岳,面色有几分苍白,一双眸紧紧地闭着,看着便让悠宁忧心。
悠宁望着榻上的时岳,不知该如何是好,太医是叫不得的,那到底该怎么办,她把时岳冰冷的手指揽在掌心,试图给她一些温暖。
“时岳……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主子,地龙又添了炭,现在,可是要请太医?”
辛嬷嬷做好了悠宁吩咐的事,转身又回了房里,冬月此时也披了件外披,匆匆到了悠宁的面前。
悠宁见着床上的时岳,心下焦急,既然请不得太医,那……对,对!该去找太子爷,时岳是他的赤卫,太子爷一定有办法。
“辛嬷嬷,你在这守着时岳,我和冬月,去一趟东宫。”
时岳绝对不能出事。
深夜。
东宫。
当悠宁和冬月来到大门外的时候,身上都起了薄薄一层汗,悠宁用帕子略微拂了拂额头,看向院子里的那棵梧桐树,依旧高耸,直直地插入无尽的夜色。
东宫大门外和往日一样,没有人守门,悠宁走了进去,看向裴子玄寝宫的方向,里面亮着一盏微薄的光,还好,他还没睡。
时典坐在树上,瞧见来的人是悠宁,便没打算拦她,他刚打算着重新闭目养神,便看见了悠宁后面跟着的冬月,他一双眸子眯了眯,转身跳了下去。
这一跃,直接给下面的两个人吓了一跳。
时典轻抿了下嘴唇。
“时典见过郡主殿下,失礼了。”
悠宁松开了刚才因为惊吓而紧紧攥住帕子的手,缓了缓心神。
“老师呢?”
“阁主在寝殿里,郡主自行进去便可,但她不能进去。”
时典指了指她身后的冬月。
悠宁点了下头,伸手挽住了冬月的手。
“放心,我去去就回。”
冬月一直都怕黑,上次那件绑架的事情一过,她对黑的恐惧更是严重,从一出沐清宫,她便止不住地发抖着,此时到了东宫,她更是害怕了几分,冬月强忍着心头的恐惧,朝着悠宁点了点头。
“主子且去,冬月在这里候着。”
“好。”
悠宁转身进了裴子玄的寝宫,对于东宫内部的构造,她早已驾轻就熟。
见着主子走了,冬月心头的恐惧再也止不住,整个人的身体都在颤抖着。
时典在后面瞧着她,唇角轻轻挑起一丝笑。
“怎么,害怕?”
冬月看着他,点了下头,眼泪马上要溢出眼角。
时典皱了下好看的眉,走到她的面前。
“别怕,这夜,也未必全是黑色。”
“什么?”
还没等冬月的疑问全部说出口,时典单手揽住冬月的腰,轻松带她跳上了梧桐树的枝丫。
东宫内。
悠宁轻轻敲了下裴子玄寝殿的门,却并没有人回应,她心下焦急,没时间再顾得什么规矩。
“老师,宁儿便进来了!”
她的声音略微大了几分,之后便推门走了进去,悠宁仔仔细细地瞧着屋子里面,都未见到裴子玄的身影,她有些着急地跺了跺脚,然后看向榻的方向,难道,难道是已经安枕了?
悠宁暗暗咽下一口气,不管了,她朝着榻的方向走过去,越靠近,心跳地越快,偏偏整个寝殿里又极为安静,让人不敢过于聒噪的呼吸,她自觉紧张地有些发晕。
“悠宁啊,悠宁,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竟然做出翻他人公子榻上布帘这样的事情。”
悠宁在心里这样说着自己,然后面容上又皱了几分。
她的手伸向玄色的布帘,心如鼓擂,手上竟也觉得有几分发麻,此事虽不雅,但时岳性命攸关,想必老师是不会介意的,何况……何况她也不是第一次翻。
悠宁如是想,之后伸出手抓住了布帘,心一横,闭上眼,轻轻地扯开布帘的一角。
“对不起,老师,宁儿多有冒犯,宁儿想请您去一趟沐清宫,时岳出事了。”
她迅速地说出在心里反反复复排练过的话,之后依旧紧紧闭着双眸,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
良久,她依旧没有听到裴子玄的回复,悠宁心下焦急,故悄悄地睁开一只眼,却发现,榻上并未有人。悠宁把布帘全部扯开,她看得没有错,太子爷并未在榻上。
若是并未在榻上,那他会是在何处?
悠宁的心越发着急起来,这该看的地方都看了,不该看的地方也都看了,还有,还有哪里?悠宁想起来还在榻上躺着的时岳,着急得眼泪掉了下来,她越发气自己没用,甚至连泪水都不愿去擦。
她四处在寝殿里看着,眼眸不经意瞥过一面屏风,对了,屏风后,是裴子玄素常沐浴的地方,还有,还有那没有去看过。
想到这,悠宁的耳根有些发红,上次在那里发生的事情,她尚且还历历在目,如今,竟又要再次……
一切都是为了时岳,悠宁在心里此般告诉着自己,她朝着屏风的方向走了过去,伸出手指敲了敲。
“老师?老师可是在沐浴?”
依旧没有回音。
悠宁壮了壮胆子,越过屏风,朝着后面走了过去,黑暗里,裴子玄正躺在宽敞的浴桶里,安静地像一尊雕塑。
“老师?老师?”
悠宁的心尖微微有些发颤,在看到裴子玄的一瞬间,在浅淡地找到人的喜悦之后,一种不好的预感漫上了她的心头,不应该啊,太子爷的耳力一向过人,如今,怎么可能她进来如此之久,他还没有反应?
她的心脏重重地漏了一拍,一种浓浓的恐惧,紧紧缠绕住了悠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