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三三

时岳。

“阁主,郡主不见了。”

时岳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但是眸光中可以见到的紧张。

裴子玄本在太师椅上坐着,听到这话。

漆黑的眸子里翻滚出沉郁的血色,他明白,赤卫说得不见了,绝对不是普普通通的不见了。

定然是她搜寻了所有可以找的地方,却没有发现一点踪迹。

“多久了。”

“不知。”

时岳如实交代,她从忌古阁回来的时候,便没有发现郡主的身影,仔细寻找过以后,不敢耽误太长时间,便过来禀报,郡主具体失踪了多久,没人知道。

裴子玄的眼中透出死寂之色,目光里仿佛凝着寒冰一样,他舌尖轻轻地舔了下唇。

若有人伤了悠宁,他定然叫他生不如死。

“时典。”

时典从外走进来。

“带一半赤卫,去宫里找亓骨,让他把宫里翻个遍,不要错过任何细节,一定要确定郡主,是不是在宫内。”

“是,阁主。”

时典身形一闪,踩在风里,几息便没了踪影。

裴子玄眯了眯眼睛,觉得不够。

“阎若。”

内力传音。

玄卫不贴身,阎若的动作比时典迟了几息。

“除去出任务的,带上所有的玄卫,去宫里和时典汇合。”

“是,阁主。”

阎若退去了身影。

裴子玄上下两颗狼牙摩擦着,轻歪了下头,诡异又危险。

“时岳,去金府。”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是时岳伴着风声听到的。

裴子玄用了全力踩进风中,怎么可能是时岳能够跟上的。

金府。

主君椅上。

裴子玄稳稳当当地坐着,眼中带着让人心生畏惧的寒意。

包括金易考在内的所有人都跪在地上。

“本宫再问一遍,郡主,到底去哪儿了。”

他的声音仿佛是从地狱传来,裹挟着让人想死的恐惧。

整个府里,除了还在昏迷之中金知若,全部都在地上跪成一片,从厅里,直跪到大门口。

甚至有的人都吓得哭了起来。

金易考一遍遍说着。

“老臣不知,老臣不知。”

苏问暖跪在地上,在裴子玄的压迫下,心里被恐惧填满。

耿贞倒是跪的很直,手里捏着佛珠,一圈又一圈地念着,金知容跪在她的旁边,手虚扶着她,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赤卫的动作很快,府里的每个细节都没放过。

“阁主,没有。”

裴子玄的眼中染上极致的狠厉。

走下主君位,对着金易考说道。

“若是郡主出了半点差池,本宫,要你整个金家陪葬。”

裴子玄冰冷的嗓音在金易考的头上炸响,仿佛是一道催命符,又或者是悬在脖子上的铡刀,而且这把铡刀就用一根头发丝悬着,随时都能割断他的脖子,然后血溅三尺。

他害怕地满脸都是汗,不停地给裴子玄磕头。

“太子爷,太子爷,臣这就派所有的人出去找,现在就去,马上就去……”

裴子玄的金纹靴,踩过他的手指,向前面走去,走到辛嬷嬷的旁边。

“废物。”

低沉的嗓音,带着妖异的嘶哑。

他的双眸对上辛嬷嬷有些浑浊的双眼。

下一瞬,再次踩进风里。

辛嬷嬷整个人栽倒在地,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忏悔。太子爷说得对,她就是废物,郡主说她带着冬月出去散散心,她怎么就没有跟上去,若是郡主真的出了事,她就算是死,也无法洗掉她的罪恶。

裴子玄走后,整个金府陷入了死亡一般的寂静,过了会,金易考终于反应了过来。

“都给我出去找郡主,快,都给我出去!找!”

他的破锣嗓子像公鸡打鸣一样。

几息之间。

裴子玄便到了亓督所。

亓骨在厅内有序地安排着人,向所有的宫里去搜。

裴子玄如同鬼魅一样,站在了他的身后。

“怎么样。”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亓骨注意到了气流微弱的变化,知道他来了,转过身去,却见到了一张苍白如纸的脸。

“裴祭,你怎么回事。”

亓骨见到裴子玄此般状态,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他伸手捏住裴子玄的脉搏。

“你再这样不要命似的用内力,你会更快地被反噬,你难道不知道吗?”

裴子玄转腕拂开他的手。

“我问你怎么样了?”

他沉郁的目光对上亓骨一张脸。

亓骨拿他没办法。

“几个宫已经搜过了,没有人发现郡主回来,也没有被绑架到宫里的痕迹。”

“宫里有没有……”

裴子玄这话还没说完,胸腔内翻涌起一阵腥甜,一声咳,一口血吐了出来,连着咳了几声,声声带血。

亓骨整个人都惊了。

“裴祭,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他赶紧扶裴子玄坐下。

裴子玄一双眸紧紧地闭上,好看的五官皱在了一起,掌心狠狠地抵在心口,以图减少些痛楚。

直到这个时候,时岳才冲进了亓督所。

亓骨抬眼看向她,眉毛皱了起来。

“你们一起出发的?”

时岳点了点头。

“裴祭,你玩儿过了!”

这是生平第一次,亓骨对裴子玄如此严肃,甚至小时候他陪着裴子玄屠宫的时候,也是笑嘻嘻的,这次他是真的生气了。

裴子玄的身体现在本来就是不能用内力的状态,而他还强行提升压缩,这无疑是在加倍损耗生命。

因为血气的上涌,裴子玄现在听亓骨说话都带着回音,他紧紧咬着牙,不让血再次吐出来,即便手掌抵在心口上,痛苦还是没能减少半分。

“亓副阁主,剩下三宫搜过了,没……”

阎若回来复命,一进来便发现了如此情况。

“阁主!”

她的声音猛得提高,里面带着无比的惊慌。

亓骨摆摆手让她离远点。

阎若一双狐狸眼中,满满地写着心疼,却又不能靠近半步。

裴子玄忍着疼,坚持着说出话来。

“宫里,还有没有可能。”

亓骨没有说话。

“亓骨!”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声咳。

“裴祭!为了一个女人?命都不要了?!我亓骨一直都能陪你玩,但不是这么玩的,我不能看着你送命啊!?”

阎若突然抬起头。

女人那两个字狠狠地扎在了她的心上,女人?!

裴子玄抬眼看向亓骨,目光中带着不容拒绝。

亓骨眼中带着怒意,手指捏的吱吱响。

最后还是叹了口气。

“宫里,没可能了。”

“多谢。”

裴子玄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向外面走去。

“裴祭!”

亓骨朝着他的背影喊道。

只不过,裴子玄没有回头。

他在宫内的甬道上走着,冰冷的夜风让他耳边的回音变得浅了点,裴子玄仔细思考着有没有什么被他遗忘了的细节。

好像,还真的有一个。

“时岳,郡主去本宫房里的那天晚上,她可和你说了些什么。”

“郡主除了保密,没说其他的。”

再次陷入了僵局。

裴子玄张开了自己的手,回忆着,悠宁那天晚上,好像是在他手上缠了什么平安绳?

“那日白天,郡主可有去什么地方求福,还求了个平安绳?”

“没有。”

没有?裴子玄上挑的眉眼眯了眯。

“那天郡主都去了哪里?”

时岳迅速一一回答着。

“停。”

裴子玄打断了时岳的回答。

“游家玉庄?”

“是,郡主去了游家玉庄。”

裴子玄看了看自己染血的双手。

线缠手指,玉庄。

“时岳,带人,去搜玉庄。”

“是。”

裴子玄与她去了相反的方向。速度比刚才更快了。

到了太师府门前。

一个赤卫直接手刃了拦路的家丁。

裴子玄畅通无阻地走了进去。

太师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走了出来,看到了宛如古刹修罗般的裴子玄。

“太子爷傍晚造访,不知道有何贵干啊?”

裴子玄歪了下头,狼牙舔唇,神情仿佛九幽恶鬼。

他那只染了血的手朝天上点了点,两指并拢,向前动了下。

一道道红色的身影,仿佛从天而降一般,悄无声息地落在裴子玄的身后欧。

地上站不下,便站到了屋脊之上,瞬间填满了太师府。

“搜。”

一声令下,赤卫悉数涌了进去。

“老夫看谁敢动?!”

已经胡子花白的太师怎会忍受如此羞辱?

代替时岳跟在裴子玄旁边的赤卫,直接走到了太师面前,一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面色冰冷。

“裴祭!你欺人太甚!”

游凝诗房里,几个赤卫冲了进去,吓得她打翻了茶碗,花容失色地尖叫着,玉萍护在她身边。

“你们是什么人,放肆!”

赤卫鲜少好脾气,一把刀子送进了玉萍的心口。

玉萍睁着眼睛看向游凝诗,然后倒在了地上,没了气息。

游凝诗整个人吓呆了,疯了一样嚎叫着。

游浩言房里同样被人搜了,他冲出房门,便看见裴子玄与他父亲对峙着,然后一把刀架在了他父亲的脖子上。

“太子爷,您这是作何,太师府有何处对不起您了?!”

游浩言跑到了太师的旁边,想要让那个赤卫放下刀。

裴子玄抬眼。

“悠宁。不见了。而且,是在今日去你家玉庄的路上,不见的。”

裴子玄在听说玉庄以后,便迅速做出了最准确的推断。

“什么?!”

游浩言一脸的不敢相信。

这时,时岳从天而落。

“阁主,玉庄连同玉矿内都搜过了,没有发现郡主的身影。”

裴子玄的眸中带着无比的压迫力。

“我记得,有个人叫游凝诗吧,把她带过来。”

他的声音随着血色的唇瓣一点点流出来,仿佛是那黄泉最深处,冰棱孤冷地敲击声。

赌·场。

客房内。

悠宁的内心里被恐惧填满,眼泪不断地往下淌着。她已经近乎一整天都没用过膳了,甚至不曾喝过一口水。

悠宁紧紧地搂着还在昏迷中的冬月,生怕她没了呼吸。

手腕上的滚烫一直提醒着她,让悠宁愈发陷入恐惧的深渊。

这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