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一二

“回府?”

裴子玄手里拿着镶着金边的象牙筷,在青瓷碗边上碰了一下。

一声清脆的响声。

伴随着他一个不咸不淡的目光。

悠宁知道他这是要她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每年悠宁的生日过了以后,父皇都会准我回府一段时间,以探望双亲。”

裴子玄慢悠悠地嚼着嘴巴里面的牛腩肉。

“你家府上条件好吗?”

“父亲是正三品官员,还行。”

“多吃点。”

裴子玄随口说道。

“哦。”

悠宁回了句,然后又夹起了一块肉。

四老爷在旁边把碗叭得一声放在桌子上。

“老夫就不需要多吃点?”

裴子玄上挑的桃花眸勾了勾。

“你吃的还不够多吗?”

悠宁发现四老爷来了以后,裴子玄莫名地多了点人味。

可能是话变多了。

吃饭的空档,亓骨来了。

隔着院子,就见着远远一个东西飞了过来,小巧精致。

裴子玄伸手接住,是一个哨子。

他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勾了勾唇。

“裴祭在府上开厨,也不知道叫本督一声?”

亓骨穿着一身暗紫色的衣袍,狠厉又妖媚。

“你算老几?”

裴子玄的目光集中在哨子上,没有看他。

“你老大,我老二,不一直都这样吗?”

亓骨一边向这边走着,一边往旁边看了看,看到了时岳。

“时岳,添双碗筷。”

“是,亓大人。”

萝卜牛腩汤里只剩下了最后一块肉,亓骨坐下来便盯上了。

还没等他放筷子,裴子玄直接把肉塞到了悠宁的嘴里。

亓骨啧了一声。

才注意到悠宁。

“呦,郡主,您还活着呢。”

他夹了口别的菜。

“不容易,不过活到了现在,死也不容易了,恭喜啊。”

亓骨随意的说了句。

恭喜也没看出什么恭喜的味道。

“悠宁谢过亓大人。”

她从小被教的规规矩矩,不管人家什么意思,她大面上也还是会说几句话的。

听了这话,亓骨倒是笑了一声,一双丹凤眼偏生笑出一点媚态,但却丝毫不女气。

“爱徒作何谢一个死太监?”

裴子玄声音不急不缓。

“以后记住,只谢本宫即可。”

他就偏要她不守规矩。

悠宁牙齿不小心咬到了筷子上,吧嗒一声。

裴子玄好像吃得并不是很多,悠宁还没吃完,他就吃完了,然后顺手扯过来悠宁一缕头发,细细地把玩着。

亓骨啧了一声。

“啧。”

“舌头如果不需要。”

“需要。”

悠宁在旁边一边喝着汤,一边暗暗惊叹。

原来亓大人和太子爷是这个相处模式,看来最开始对他们两个的印象似乎有一点点偏差。

许是裴子玄太无聊,他把悠宁的头发丝编进了那枚哨子里,然后一点一点地向她的脑瓜尖推过去。

骨哨最后稳稳地卡在了一处,倒像是一个精巧的装饰品。

“人骨头做的也不嫌晦气。”

亓骨的声音显然不怀好意,他这话就是说给悠宁听得。

悠宁的目光明显闪了闪。

“这要论晦气,你从名字,到行当,都最晦气。”

“啧”

他们两个人之间似乎没有一刻不斗嘴。

悠宁没什么动作,裴子玄倒是把骨哨从她头发上拆了下来。

然后在手上颠了颠,转手扔到了很远的地方。

“裴祭?你孙子吧?本督做那哨子眼睛都要做瞎了,你说丢就丢?”

“玄孙骨儿,本宫许是记得,那日,本宫确确实实说了,你把骨头拆下来,给本宫自己做,现在本宫嫌弃你做的丑,怎还扔不得了?”

亓骨眼睛一转,脑筋转了一个弯,看向悠宁一眼,嘴边又嘶出一声,他好像是明白了什么。

裴子玄右手食指的指甲一下一下地敲在桌子上,声音慵慵懒懒。

“反正从小时候开始,你就是本宫的孙子了,论距离,的的确确是玄孙。”

悠宁这时候也差不多用完膳,在旁边听他们两个人吵架。

“距离?”

疑惑不小心说出了嘴。

裴子玄狼牙刮了下唇,眼尾挑了挑。

“射·程的距离。”

悠宁琉璃样的眸子,更是写满了不解。

他们两个之间坐得很近,就算有点小动作旁边的人也看不到。

裴子玄抓过来悠宁的手,搭在某个位置。

“距离。”

意味深长的两个字。

悠宁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她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瞬间站了起来。

“几位慢用,悠宁先回房收拾东西了。”

其实到刚才那个时候,除了后来上来的亓骨,所有人都吃得差不多了。

裴子玄斗嘴斗赢了,逗猫也觉得有点意思,站了起来。

“收拾下吧。”

时岳上来利索地把东西往下扯。

“你干什么!”

亓骨显然还没吃饱。

“赤卫只听从阁主一人调遣,亓副阁主,见谅。”

时岳依旧一张冰山脸。

许是今天过于劳累,悠宁沐浴之后,疲乏的很,甚至蜡烛都没吹,就在榻上睡着了。

裴子玄进来给她换药,就看见猫儿斜斜地躺在榻上的样子,因为睡熟了,悠宁的双颊嘟着些许红,糯唇时不时还吧嗒两声。

满意地舔了舔下唇。

因为过于熟稔,他的动作很是迅速。

即便如此,梦里的悠宁,还是不由得嘤咛了几声。

“疼……”

她小声叹了句,但是没醒。

裴子玄眸色暗了暗,从擦拭,变成了轻压。

“不要!”

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悠宁伸手向前面搂过去。

直接抱住了裴子玄的脖子,然后把他整个人拉到了床榻上。

裴子玄手里还拿着消毒用具,狼牙咬了下唇,唇角轻轻地勾起。

“爱徒?”

他保持原有姿势,在悠宁耳边念了一句,音量保持在正正好好可以把她叫醒。

悠宁睁开了眼睛,清澈的眼神里逐渐涌上了惊恐。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裴子玄对她有非分之想也说不通,这姿·势明显是她主动的。

“为师不知,爱徒竞对本宫有如此非分之想。”

他的声音又低又苏,带着邪祟,就好像是这世间最诡异的蛊药。

裴子玄独特的香味一点点钻进了悠宁的鼻尖。

她接受了面前这个现实。

接受了他们之间这个诡异的动作。

她梦里一直都不是很老实,八成,是她强……

于是,悠宁想乖巧地向裴子玄卖个好。

悠宁对着他那张放大的俊脸,娇娇地笑了一下,然后试图把胳膊拿下来。

刚蹭了一下,就一下子被裴子玄用手抓住。

动也不能动。

接着。

啪嗒一声,裴子玄扔掉了手里的托盘,伸手扶住她。

“爱徒这么主动,为师怎么好意思拒绝呢。”

上挑的桃花眼中闪着邪气。

悠宁,“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