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Chapter 014

三院精神科医生火急火燎地赶过来,对着沈妍一通检查,又提出得照个CT。斐凝话还没说,节目组的负责人弯弯腰,恭请斐总把人带走。

进了医院,一查,沈妍这破脑子的确是出了问题。

医生说,出现了撞击性失忆,大脑中负责记忆的部分并没有显示出活动的迹象。

沈妍,失忆了。

听完这一番话,斐凝把玩着手里的钢笔,在监护人一栏签下自己的名字,盖上笔盖,嘭地一声。她抬头看了沈妍一眼。

沈妍乖乖地坐在医院的椅子上,身上还贴着检查用的试纸。

一双水眸透亮,毫无以前的张狂。

这副模样,看起来顺眼许多。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沈妍害怕这一通检查的费用算到自己的头上,于是开嗓,软软糯糯地喊了一声,“小姨。”

斐凝从来不觉得,小姨这二字,能被人叫得如此宛转动心。她的声音里似乎带了个钩子,勾魂摄魄,把她心尖的一角挂住,悄咪咪地往外扯去。

斐凝敛眸,把笔插回自己的衣兜里,瞥了一眼沈妍。

言下之意是,有话就说。

沈妍讨好地笑了下,说:“记得给钱。”

斐凝见她这副模样,还以为她会说什么呢,却没想到是这么一句话。她嗤笑一声,略带嘲讽地说:“大小姐也有缺钱的一天?”

“大小姐?”她愣了愣。

斐凝给了kelly一个眼神,kelly像是念报告般说出了沈妍一直以来想知道的事情。

“大小姐,你是沈氏集团的千金,沈出岫女士是你的母亲。斐,斐凝女士是你的小姨。你的母亲因为常年在外,所以将你托付给了斐总。”

沈妍听完后,昂头问斐凝:“那为什么这一年没人管我?”

在何千遇的描述中,这一年里,大半的日子,她都是和何千遇挤在出租屋里度过的。

一个千金大小姐,为什么要这么做?

斐凝淡扫一眼,kelly立刻颔首离去,医生的办公室里,只剩下她和沈妍两个人。

斐凝问:“想听实话?”

沈妍点头。

斐凝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只说:“你说要追求梦想,我不同意,你离家出走了。”

沈妍听后,不免感叹:“挺叛逆。”

斐凝瞅着她一副老成模样,这一年来,她暗地里找人看好她的安全,却在她追梦的路上没有帮她分毫。怎么也想不到,一次失忆,能让她完全变了性子。

想到刚刚医生私下对她说,病人性情可能会大变,还可能重建自己的是非观念。(注1)

沈妍的确是变了。

变了也好。

“我送你回去。”斐凝说。

沈妍眨了眨眼,问她,“不阻止我了?”

斐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淡说了一句,“你现在的梦想是退休。”

换言之,送她回去,根本不是送她追梦,而是给她的退休之路,再添阻碍。

沈妍瘪瘪嘴,觉得斐凝此人有点瑕疵必报,小心眼。

她一贯不爱跟这种豪门之人打交道,位高权重,总是会有些臭毛病。

不过,她好奇地问,“那我爸呢?”

斐凝眼一冷,丢给了她两个字。

“死了。”

这语气,听上去像是她把她爸杀了似的。

知道其中有不为人知的隐秘,沈妍不再多问,乖乖跟在斐凝身后,滚回去继续自己的选秀。

送人到岛,斐凝离去,宾利驶来驶出,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言自西在楼上看着,心下一沉。

沈妍上楼的时候,正好在楼道口撞见她。别的练习生都忙死忙活的练习,就言自西,仗着自己练完了,到处游荡,像一抹孤独的魂灵。

现在,魂灵来讨债了。

“去哪儿了?”言自西问。

沈妍只当她随口一问,于是说:“见个家人。”

应当算是家人。

言自西笑了下,说:“我们可见不到家人。”

她随便的一句话,却扯开了两个人之间的矛盾。她说得没错,按照规矩,练习生是不能见到家人的。但是沈妍破了例。

言自西说:“她们说你去医院了。”

消息传得太快,像风。

沈妍解释道:“我身体不适,家里人送我去检查。”

言自西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可沈妍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她也的确不能再多说什么。她问,“身体还好吗?”

沈妍认真地说:“都挺好,就是脑子有点问题。”

言自西瘪瘪嘴,“那还能继续练。”

她率先往前走,去练习室,又定住,回头问她,“不练了?”

现在的年轻人好努力啊。

沈妍看着言自西的目光,一改口,说了一声练。

就再陪她练习一段时间。

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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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内,斐凝看着车窗,玻璃上映射出的却都是沈妍的双眸,含情如水,乖巧夺人,透着一股温润的底气。

其实她没跟沈妍说实话。

沈妍这一年没人管,完全是因为一年前的一个夜晚,十六岁的少女喝醉了酒,往斐凝的屋子里走,窝在她的床里,竟然学了外面女人的那一套,想要勾引她。

她们之间纵然没有血缘关系,可沈妍这孩子,几乎是斐凝看着长大的。她十多岁的时候,她还是一个小小的婴儿,抱在怀里,小手软软的。那个时候是可爱的,后来大了,心思飞了,管不住了,也就野了起来。

斐凝对她毫无其他心思。斐凝是个心冷却知道感恩的人,对沈妍,除了义务上的照顾,再无其他。

沈妍那天哭得痛彻心扉,口不择言地说:“小姨,她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你干嘛还惦记她!”

“她根本就不知道你是谁!”

啪——

斐凝第一次对沈妍动怒,打了她一巴掌。

她们,或者说沈妍单方面大吵一架,斐凝离家出走,此事还要瞒着沈妍的母亲,斐凝头疼不已。

而沈妍,似乎是放下狠话,说自己也会成为娱乐圈传奇,让斐凝睁开眼好好看看。

这才有了往后一年的一切。

这才有了,今天的一切。

斐凝轻叹一口气,心里也摸不准沈妍性子变了这件事,是好是坏。她摁亮手机屏幕,上面是一张复原的老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笑容明媚,浑身透着温和的底蕴,却不柔弱。

要是沈妍看到了,必然会略一挑眉,只笑道,又是一个她上辈子的小粉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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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该设定参考《拆弹专家2》,德华失忆的桥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