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
“这么说起来,”魇也是若有所思,“我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你。”
黑斯汀道:“或许你也曾去过斯忒帝国?”
魇摇头,脸色一本正经:“我们世代居住在巫戈,从未离开这里半步。”
魇说着,就要黑斯汀去床上躺下,黑斯汀的身体刚好,外表看上去已无大碍,但魇清楚他的身体内部,用来盛装魔法元素的脉络全部损毁,已经不能再修炼魔法。
黑斯汀表面看上去对这一事实毫不在意,魇暗自揣度他内心一定非常受伤。
但魇又不能表现出来,他只道:“你好好疗伤。”其他的魇也不多说,他心里想黑斯汀这个伤再过半个月便能大好,到时再送他出村,最是稳妥。
只是魇没想到的是,过几天他带黑斯汀出门逛逛时,黑斯汀刚出了门便被一群人围住,那些魇族人看黑斯汀就像看一个从未见过的新奇玩意儿似的,围住他七嘴八舌的问东问西。
魇原本站在黑斯汀边上,后来硬是被挤了出来。他就只得站在一旁看着自己的族人满脸兴奋的围着黑斯汀。
“外面人多吗?”
“当然多。”
“那大家都是怎么生活的呢?”
“到处都在打仗,平民只能在魔法师的护佑下存活。”
魇发现黑斯汀面对他们的时候,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蔚蓝的眼睛里是宁静得可以说的上有些冷淡的神色,只是有一说一,声线也是淡淡的,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黑斯汀都像一座完美的雕像,魇刚刚被挤出来,正站在那儿默默窥视黑斯汀心里想这家伙长是长的好看,不过一点都不萌时,就见黑斯汀的眼睛一下望了过来。
然后黑斯汀便从围着他的人群中挤了出来,来到魇身边,刚在魇身旁站定的时候,他的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了魇的手背,那一下是有些凉的感觉,魇不自觉目光就朝黑斯汀望了过去。
他看见黑斯汀没有看他,周围的魇族人很快又围了过来,黑斯汀还是一板一眼的回答着,侧脸轮廓还是带着冷然的气质。
他一眼都没有看魇。
可是魇发现黑斯汀藏在金发下露出来的一点耳尖微红。
待众人都散了后。
魇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什么时候被黑斯汀握在了手里,他的手是被黑斯汀整个包住的,黑斯汀的手心不知不觉在出汗,魇觉得自己的手背湿濡一片,但黑斯汀还是抓着他,也不放手。
“莱特,”黑斯汀侧着头,似乎有点不敢看魇,只道,“不要离我太远。”
魇瞧了一眼黑斯汀帅的过分的侧脸,决定原谅他,只道:“黑斯汀,你先放个手。”
黑斯汀听了,动作一顿,然后极其不愿的,一根根松开了他的手指。
黑斯汀脸上有一点不自然,那点不自然被魇察觉了,但他心里没有想到这是为什么,尽管黑斯汀抓了他的手,他心里也在想,不过是握个手,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今天这样出去走一圈之后,魇就将黑斯汀带回了他的小屋,带黑斯汀出去主要是满足魇族人对他的好奇,其他的不能再多相处,若是再多呆一会儿,魇并不确定他蠢萌的族人会不会暴露出什么马脚。
这天,朱小森兴高采烈地上门,拉了魇就道:“莱特!我爹说山顶上那株清气太液花开了,我想要那个,你陪我去吧!”
魇当时戴着个帽子站在院子里,看似正在给院里的草药松土浇水,实际上能种在他院子里的花草个个都有名有姓,他正忙着试验用什么术法能发挥每一样花草的最大功效。
而这个过程正进行到一个关键的时刻,朱小森的一扯一下将他从全神贯注的状态中拉了出来,这让魇觉得很不爽,他不爽的结果就是接下来朱小森怎么哀求他都不答应,直到在屋内
打扫卫生的黑斯汀闻声出来,朱小森顿时像看到救星一样扑上去,整个人试图挂在黑斯汀身上。
黑斯汀敏捷的后退一步,眼睛不动声色的看一眼魇。
朱小森被黑斯汀避开距离也不恼,只道:“黑斯汀!你劝劝莱特,让他帮我摘那清气太液花!这可是好东西!”朱小森一说起这花,神情激动,双眼都发亮。
黑斯汀听了他的话,并不急着回答,而是先看一眼魇。
魇被朱小森吵得脑壳疼,但又没有办法,他记忆里朱小森一直是他看着长大的,而且是魇之石在他带着族人在漫长的漂泊旅途中诞生的最后一个魇族人。他现在还记得朱小森未成形之前呆在他手上的感觉,小小的一团,并不凝实,好像一不小心便会散了,偶尔会蠕动一下,眷念地蹭着他的手心。后来长大了,性子却和他未成形的时候完全两样了,老是在村子里疯跑着闯祸,但只要一寻到好东西,第一时间就狂奔着拿来给他,那双与他相似的眼睛会眯着,笑着讨好地看着他,说莱特莱特,这是给你的,听说这个特别好,你一定会很喜欢的。
魇想到这里,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然后道:“我手头上的事还未忙完,你可以选择在这儿等,等我好了,我陪你去。”
朱小森一听这个话就不答应了:“莱特!你不是不知道,那花一开,三个小时便要谢了!一谢就什么都没有了!”
魇这才想起似乎是这么回事,那花是他们几百年前发现的,每五十年结一个花骨朵,再五十年变成大一点的花苞,最后花一百年的时间才会开花,这花开的时候动静并不剧烈,只安静的在山顶独自绽放,顶着寒风和潮流,就这样一个轮回又一个轮回,在一次开花时魇于前一夜晚忽然心有所感,第二天早早上山便发现了这花,蹲了一天一夜终于看到了这花的绽放。
那花瓣是白的,层层叠叠,绽放时开得盛大,一股清香会随之扑面而来,下一秒整个脑子都变得清晰无比,像这香一瞬将一切污秽肮脏的东西都剔除出去,而在同一刻,魇便清晰的认识到,这种花,恐怕是他们魇族人的克星。
魇族人擅长很多种术法,但唯有一样是所有魇族人生下来便已掌握透彻的天赋,那便是幻术,幻术对魇族人来说,就和呼吸一样平常,可能和你说话说着说着,一个幻术不经意便用了出来。
幻术的使用完全看魇族人的兴趣,可最近因为族里救起了黑斯汀,魇勒令全族人克制自己的幻术使用,不论是对其他人或是对自己。
如此一来,魇便点了点头,道:“也对,”他说着看着朱小森,耸耸肩,表示遗憾,“那也没办法了。”
朱小森的脸一下就耷拉了下来,成了一个大写的快哭的表情,道:“可是那朵花我超、想、要,莱特——”
他的尾音拉长,最后特地高高扬起,是一种带点撒娇的口吻。
然后他眼睛鼻子都皱在一起,讨好地看着魇,道:“魇你就陪我去嘛,很快的,我绝对不磨蹭!”
朱小森举手发誓。
看着他这样,魇还没发表什么言论,一道冷冷清清的声音便在两人中间响了起来:“那我去吧。”
魇转头,就见黑斯汀看过来的神情,他这个人很奇怪,就面对他的时候,他身上分明有一点人气,可一旦在其他人面前,他整个人便冷起来,是那种清淡的冷。
见两个人同时望过来的视线,黑斯汀又说了一遍:“那我去吧。”
魇有些惊讶,道:“你陪他去吗?”
朱小森更是惊讶,直接被这从天而降的惊喜砸晕了脑袋,他晕晕乎乎的看着黑斯汀,表情似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黑斯汀点了点头。
魇沉思了一下,觉得这也未尝不可,魇族人居住的地界,周围十里的地方,都被下了结界,那花开的地方说是险峻的山顶,其实周围并没有什么危险的魔兽,而朱小森年龄尚小,最怕的是他耐不住性子,一心野起来,如脱了肛的野马,怎么都拉不回来。
如今有黑斯汀看着,应该不会有大问题,他也可以安心接着他的试验。
魇想着想着,最后下了决定:“那朱小森就拜托你了,他这个人惯来顽劣,有什么坏毛病都不能由着他。”
然后他看了眼天色,此时正是上午,今日没有日光,头顶是一望无际的厚厚的云,也不乌黑,只是纯白的,可能过于厚了,日光漏不进来,魇比对着这个天色,道:“山上那花,大约傍晚时会开,你们现在出发,那花长在山顶最高那石块的夹缝中,要在开得最盛的那一刻将它摘下来,效用最好,切记不可将他连根拔起……”
魇又细细嘱托了黑斯汀一番,而朱小森在一旁听着,越听越觉得自己被无视了,他心里有些气,但又不能说什么,就只能干瞪眼在旁边等着。
黑斯汀一直安静地听着,待魇说了一句摘了花之后就立马回来,他才点头,并且道:“知道了。”
他的声音此时也是平淡的,似乎对这一件事并不热衷,只把它当做一个要完成的任务。
但魇知道,只要黑斯汀答应的事便一定会尽他所能做好,所以他不担心会发生什么意外。
在魇又说了朱小森两句后,他们两个什么也没带,就这么轻装上阵,出发了,这本就是一趟没有什么危险的旅途,朱小森很是兴奋,魇见他还没走远就开始和黑斯汀交谈。
待他们的身影终于消失不见,魇才转身回了院子,埋头于自己的试验,一下又沉醉了进去,不知时间的流逝,直到眼前的光线暗了下来,他看那些能量花纹的视线变模糊,他才惊醒般回过神,发现天已经全暗了。
而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阵很响的骚动,由远及近。
还未等魇走上前去,院子门就被砰的一下撞开,一群人挤挤攘攘的涌了进来,同时涌进来的还有那一大堆杂七杂八的声音,惊慌和不安的。
“莱特!莱特!你快看一看!朱小森他快不行了!”
魇一抬眼先看到,两个身影被一堆人围在中间,朱小森被黑斯汀抗在肩上,整个人脸色惨白,那会朝他挤眉弄眼的脸上眼睛紧闭,看上去已经没了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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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昨天没更,今天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