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顿了一会儿，楚厌又问：“你呢？”

全班静默了一秒。

杜燚率先鼓掌起来,“卧槽,牛逼啊！”

几个男生也跟着瞎起哄,鼓起掌来,“劲爆啊！在一起！在一起！”

安静听着的女生们的脸都绿了,楚厌真的喜欢池念啊？！

众人齐刷刷地盯着这两人，掌声中，池念红着脸，有点羞。

她垂着眼,可余光却不住地瞥向楚厌，看见少年微弯着唇,她心如小鹿乱撞，更慌了，手指无意识地扣着凳子上翘起的木头。

杜燚看热闹不嫌事大，这会儿也不嫌自己同桌高冷了。催促池念道：“欸，念念,你表个态啊,你喜欢咱学霸吗？”

池念涨红着脸,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对上了楚厌的眼。

少年的眼里全是轻轻浅浅的笑意，她心头倏的一跳，赶紧别开了脸，娇声道：“我才不喜欢你！”

她又不是受虐狂……

几天前这家伙拿假蛇吓她的事情她还记着呢！

此话一出，一时间班内气氛变得更复杂了。

女生们看着池念的眼神也从羡慕变成了鄙夷。

不喜欢楚厌？

这怎么可能。

不喜欢,她的脸蛋红什么？！

坐在池念前桌的杨琦酸溜溜地怼了一句，“你骗谁呢？”

她虽然不喜欢楚厌了，可听见池念这么说，还是忍不住觉得气愤，把大部分女生们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了。

池念无辜的要命，语气里全是委屈，“我骗什么了？”

她真的不喜欢楚厌啊。

要知道楚厌现在还是她的家教，试问有哪个学渣会喜欢上每天拉着自己做题的老师！

呃……野梨除外。

她脑子里天马行空地想了一堆，一直默不作声的楚厌忽的又问，“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本已经有点儿偃旗息鼓的气氛瞬间又被推高了一层，吃瓜群众们纷纷竖起了耳朵，校草激情告白被拒，太刺激了！

喜欢什么类型的……

池念几乎脱口而出：“当然是岑琛那样的呀。”

在说话的瞬间，脑海里竟然浮现了当时惊鸿一瞥见到的叶慕予医生的脸。

那么温柔的男人呀。

是个女生都会喜欢的吧。

池念的脸更红了。

她捂着脸，有点小欣喜地想，不知道这个算不算喜欢。

随即她的视线猝不及防地对上楚厌的黑漆漆的眼，几分冷几分沉，还有几分缱绻的温柔。

她的心脏陡然一收紧，心跳竟然又跳得更快，更剧烈。

一时间叶医生的形象瞬间变成了一个模糊的虚影，而眼前的少年的形象变得十分清晰。

她嗓子发紧，喉咙发涩，竟觉得有点渴，不自然地仓皇低下了头。

众人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但一听见“岑琛”二字，众人的兴趣都丧失了一半，“咳，又来了！”

池念哪里都好，就是说起自己爱豆来，怎么都说不够。

楚厌倒是觉得小姑娘说起她爱豆的样子特别可爱。

双眼放光，就像是小仓鼠看见了食物一样，满脸都写着兴奋。

只是听她如数家珍地诉说自己喜欢的类型，他竟然一个都对不上，难免有点不悦，当即指了一道作业本上的题问她：“这道题怎么做。”

这会儿，不仅池念懵了，本来已经准备各做各的的吃瓜群众们也懵了。

这是什么操作？！

“？”

池念猝不及防地被打断，眼睛扫过楚厌指的那道题，顿时噤声。

他一个年级第一都不知道怎么做，她哪里能知道啊？！

“你问老师去。”

话音未落，脑袋上就被楚厌用笔敲了一下。

他用的力气不大，不疼，但她还是条件反射地捂住了额头，轻声叫道：“干嘛呀！打头会变笨的欸！”

她要是变笨了怎么办？

还指望着这回期末考前进个十名，拿回手机呢！

“昨天刚给你讲的题，今天就忘了。”楚厌叫她这懵懵的模样给气笑了，“一天到晚不是想着喜欢谁，就是想着谁喜欢你，你还要不要好好读书了？”

讲起爱豆来头头是道，一说题目秒忘——特别是这题昨天他不厌其烦地给她讲了三遍，而当时这姑娘只是呆呆地盯着他发愣。

这几天她一直都有些奇怪，当时他也没多想，只当她习惯性走神。

没想到小姑娘是在寻思着他喜不喜欢她的问题。

想到这里，楚厌唇边的弧度便很难再放下来。

——喜不喜欢啊。

自然是喜欢的。

少年的嗓音清冽，却无形之中带着几分严肃，像是个年少老成的古板老师，特别是这会儿他眉心紧蹙，一副拿她没辙的表情——

仿佛她又是那个拿着惨不忍睹的成绩站在办公室里被老师训话的学渣……

“……”池念无端叫他摆了这么一道，顿时反应过来，这家伙从刚刚她问出那个尴尬问题后就一直在逗她呢！

哗啦啦。

刚刚还有点迎风飘荡的少女心顿时四分五裂地碎了一地。

与此同时还有一股巨大的羞耻感，从脚底板一路蹿上来，瞬间包裹住全身。

其实他不喜欢她，她是要长舒一口气，并且大叹幸好幸好的，可这会儿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有种失落感。

就好比一个一直嫌弃的比赛，扭扭捏捏的上台拿了个第一名，正在那拿着奖杯吹牛逼呢，大赛组委会打来电话致歉表示颁错奖了，你不是第一名，甚至连个鼓励奖都没捞到——那些刚吹完“洒洒水啊”、“不怎么在意啦”的牛逼这会儿全部反噬回来，仿佛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脸上，火辣辣的疼。

她无比哀怨地瞪了楚厌一眼，余光瞥见少年的大长腿又越过桌底，放在了她的凳子下。她铆足了力，狠狠踹了他一脚，“混蛋！”

楚厌吃痛，眼睛微眯，“嘶”了一声，缩回了腿。

等到眼睛再次睁开时，前座已经空了，只剩一个东倒西歪的书包，小姑娘已经一骑绝尘地跑远了。

不少人的目光还在往这边瞟，楚厌唇角微收，眼里的笑意也跑了个精光。

他刚刚把话说的太重了？

小姑娘怎么还生气了？

和他有同样疑问的还有杜燚，虽然在池念开始说自己偶像的那刻杜燚就开始意兴阑珊地玩手机，可毕竟离得近，这俩人的互动也多多少少看在了眼里，这会儿也没明白过来池念生气的点，一脸懵逼地看向楚厌，“你刚怎么她了？不就让她算道数学题吗？”

楚厌冷然地抿唇。

杜燚一边踹野梨的凳子腿一边感叹：“女人心，海底针啊。”

等到野梨一脸怨念地转过脸来，杜燚问道：“梨梨，池念咋啦？”

野梨真是快被后座这俩男的给蠢死了，想起自己前阵子还给楚厌说过好话，这会儿野梨恨不得穿越回去一把捂住当时的自己的嘴。

小念念多可爱一小姑娘啊，听风就是风，听雨就是雨的。就算嘴上说着不喜欢楚厌，可刚刚楚厌这样当众表白，肯定也小鹿乱撞了一会儿，不然也不会脸红成那样了。

特别是楚厌还讲的那么自然，连她这个吃瓜群众的心脏都跟着沸腾了一秒。

那么激动人心的时刻，楚厌竟然给池念出数学题……

天知道池念有多讨厌数学。

还是答不上来的数学题……

“不跑留班里让人当猴看啊？”野梨有心要拿话刺一刺楚厌，状似不经意地瞄了楚厌一眼，发现少年的神情变得异常的严肃，周身的冷冽气质几乎能把人冻成冰块，野梨吞了吞唾沫，语气不自觉地软了几分，“真想知道她怎么了，自己去看啊……”

话音刚落，楚厌大步走出门去。

杜燚目瞪口呆，彻底懵了：“卧槽，这哥们到底喜不喜欢念念啊？”

野梨耸肩，看着楚厌走远的背影，这会儿她不高兴说楚厌好话了，没好气地道：“就算喜欢念念，咱念念也看不上他呢！”

等到两个当事人都走出了班级，班内一直压抑着的小声议论像是被摁下了放大声开关，女生们陷入了激烈地争论中。

“楚厌到底喜不喜欢池念啊？我都懵了。”

“肯定逗她的啊。没听见那句吗？‘一天到晚不是想着喜欢谁，就是想着谁喜欢你，你还要不要好好读书了？’，很明显的澄清语气啊。”

“靠，楚厌说‘是啊’的那一秒，我的心脏都停止跳动了！”

“早知道校草这么幽默，我也应该大胆一点问他是不是喜欢我。要不明天去问他要不要做我男朋友？”

“别了吧，女生还是矜持点好，别学某人……”

野梨没出去追池念是因为知道池念的脾气。

池念这家伙，要是觉得难堪一定会找个小角落里呆着当蘑菇，谁陪着都没用，如果一个人沮丧的时间是一个小时，那么有人陪着的沮丧时间约莫能持续一天。

可留在班里听见女生们这样诋毁自己的好闺蜜，还是叫野梨额前的青筋跳了跳，一脚踹在前桌那个语露嫌恶的女生的凳子腿上，“再说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

楚厌找到池念的时候，小姑娘正委屈巴巴地抱着某棵香樟树的树干，一下一下的把脑袋往树干上捶——仿佛一个老和尚漫不经心地在撞钟——她竟也毫不在意自己的额头被撞的通红，还在那有一下没一下地撞着。

啊啊啊。好丢人啊。

竟然会天真地以为楚厌喜欢她。

也是嘛。

男生要真的喜欢一个女孩子，怎么会忍心用假蛇吓她哦。

真是要被自己蠢哭了。

池念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撞个稀巴烂，直到下一秒，她的脑袋没有如预料那般贴上干燥的大树树干，而是一个温暖的手掌。

视线里清晰地看见一双限量版球鞋，还有一双被黑西裤包裹着的笔直的大长腿，她心中对来人的身份顿时呼之欲出。

怎么又是他啊！？

她压根不愿意抬头。

机器人似的僵硬地转了个身，默默地就想往相反方向走，结果少年轻而易举地拉住了她，“躲什么？”

当然躲你啊。

池念欲哭无泪地转过身，还是不愿意抬起头，她固执地盯着他的鞋子看，认真思索着这会儿自己踩上一脚的话楚厌能心疼几天？

好烦啊。

等这学期结束她就要和赵隗芬讲，一定要换一个家教！

这会不管换谁都行，只要不是楚厌，一切都好谈！

看着她被撞得红彤彤的额头，楚厌心下有几分不忍，但一时半会也揣测不到小姑娘在想什么——甚至这会儿她都不愿意抬头，用她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看他。

这让他心里的烦躁感又多了几分。

“池念，抬头。”少年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哄骗似的温柔，想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被池念眼疾手快地打开，小姑娘皱着眉头，鼻翼微微煽动，是真生气了，“干嘛！”

“看着我说话。”他固执地想去掰她的下巴，却在下一秒，池念猛的抬头，气势汹汹地瞪着他。

她这会儿完全是占理的。

是楚厌惹她的嘛。

推锅完毕后，池念更加理直气壮地瞪着他，“有事快说！没事退下！”

楚厌：“……我看你比较像有事的那个。”

她眼眶微红，小巧的鼻子也红彤彤的，嘴唇更像是抹了口红一样鲜艳。

这会儿看更像是一只兔子了。

还是只有脾气的小兔子。

“要你管。你以后离我五米远。”

池念觉得自己丢死人了，哪怕这会儿她占了十足的理，可少年高她整整一个脑袋，和他说话的时候，她得仰着头才能看他，顿时气势全无，反倒不像是在谈判，更像是她在单方面诉苦，这让她心里变得更加不好受，这会儿恨不得跳起来打爆他的狗头——如果跳起来就能干过他的话……

她懒得和他说自己心里的弯弯道道，反正和他只是简单的同学关系，用不着对彼此那么关心，冷哼一声，拔腿就走，可还是如刚才一样，才刚跨出去一步，又轻而易举地被楚厌捞了回来。

池念无语凝噎。

当她一米六五的个子白长的吗？！

为什么在他身边就显得跟小鸡仔似的？！

她龇着牙，也不准备要淑女形象了，伸手去扒拉楚厌的手臂，掐的不行就拧，恨不得拧下他一块肉来，可他却一点儿也不知道痛似的，紧紧地箍着她的手臂，“你到底在生什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