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成为魔尊的第二十四日
林枫磨了磨牙。
天杀的师重琰,好死不死偏要上这船,这下好了,落进妖窟,就活该他被吸食干净!
一想到那人用着自己的身体,又分外糟心。
外头琴声断了须臾后,忽的一阵骚乱。
屋内妖们不安地竖起耳,不消片刻,一只落汤白狐被揪着后颈丢进屋,白衣身影紧随其后,冷笑道:“睁大你们狗眼看看,这是何人?”
林枫一惊:“师重琰?你怎的……”
“我怎来了?”师重琰将地上奄奄一息的白狐踢至一边,招摇过妖地走过来,俯视略显狼狈的林枫,道,“哼,待你发觉再去寻本尊,你这躯壳怕是一丝精气也不剩了。”
被罪魁祸首这么一嘲笑,林枫才是气得发笑:“你还有脸说?是谁非要上这妖船才害我们落得如此下场?你简直、简直……”
师重琰略一抬手:“你我之事,回去再慢慢说道。现在——”
他略一沉吟,目光冷刃般扫过一众小妖:“先把这些杂碎处理了。”
周围众妖没见过魔尊,但都听过魔尊的名字。
“师重琰”三字一出,他们皆明白惹到了惹不起的主,噤若寒蝉纷纷跪倒在地,连连叩首求饶。
“我等、我等眼拙,冒犯了魔尊大人,还请大人为了两族情、情谊……宽恕……”
“情谊?”师重琰冷笑道,“我魔族做事,何时讲过情谊?”
他不去瞧那些妖,看上床上匆忙穿好衣裳的林枫,换了副温和面孔笑道:“小道士,你说说,你们修仙之人碰见这等害人的妖物,该当如何?”
“伤人性命者,诛杀殆尽,不容姑息。”林枫道。
众妖连呼饶命。
师重琰抚唇轻笑:“你都这般说了,那便——”
“且慢。”窗外,一轻灵的女声缓缓道。
轻纱掩面的女子乘风而来,眉目清冷,全无风尘之色,对两人作揖道:“公子且慢。”
一众妖即刻抓住救命稻草般惊呼起来:“月娘!月娘救命!”
月娘?
林枫仔细瞧了两眼,认出这就是在甲板抱弹琵琶的那名女子,这名字似乎也在小妖们的交谈间听过。
师重琰懒懒抬眉:“你是何人?”
“妾身是画舫的主人。”月娘不瞧那些小妖,只欠身道,“妾身管教不力,这些孩子过于放肆,该好好责罚。”
底下一片娇滴滴的哭天抢地。
师重琰寻了椅子没骨头似的瘫下,堵住一只耳道:“是该责罚,这般吵闹,我看该先拔了他们的舌头。”
小妖们捂着嘴巴,呜呜地噤了声。
月娘道:“公子说的是。妾身收容他们,带他们经营画舫,只是骗些男子上来吸食一点精气,屡屡告诫不可妄为,故从未伤人性命。不想他们见了这位公子——”她看了眼林枫,“竟起了贪念,险些铸成大错。”
话锋一转,月娘俯首道:“然,终究是及时止损,并未酿成恶果。还请二位公子大人大量,高抬贵手,莫与这些小妖计较。作为补偿,自会奉上金银珠宝,明日一早恭送二位公子离开。”
林枫了然,先认错后求情,原来是个护犊子的。
他本以为以师重琰的性格,会不管不顾地杀了再说,熟料却听他道:“那可得看你拿多少金银珠宝,来换你这些小妖的命了。”
林枫以为自己听觉尚未恢复,产生错觉,诧异地抬头瞧他。
月娘倒是处变不惊,淡淡道:“只要妾身给得起,匣中珠宝,任君挑选。”
师重琰想了想,笑吟吟道:“成交。”
画舫须得明日一早才能返回码头,师重琰既不着急离开也不急着索要珠宝,倒开口向月娘要了间厢房。
月娘自是答应,现成的厢房有,小妖忙不迭清扫一番,将人迎进去,又匆匆合了门离开,一刻也不敢多留。
没了迷香熏人的齁甜,这间屋里便清爽许多。
林枫已清醒了大半,只是腿脚还有些虚软,于桌旁坐下,半撑着额,自嘲般道:“竟险些被一群小狐狸摆布。”
师重琰合衣侧卧在床,似在浅寐。
林枫半晌没听着回音,回头去寻他:“师重琰?”
“嗯。”师重琰应着,顿了顿微睁开眼,“别吵,本尊累了。”
“我看是酒喝多了吧?”林枫嗤笑,“该,谁让你……”
语未落,他见师重琰于床上坐起,未穿鞋袜便下了地,脚趾落在深棕色的木板上,很快被随之落下的衣摆掩住。
他一双眼半梦半醒似的浅张,漆黑的瞳因着醉意染了片星,像方才船舷外瞧见的月下湖。
林枫张着口,不知怎的说不出话来。
这很奇妙。
对着自己的脸愣神这等事,着实奇妙。
有时他厌烦那人用着自己的躯壳,有时又觉着,那躯壳在他手中,变得很不一样。
埋于石中的玉,被雕琢出了溢彩的光。
很微妙的,他有些羡艳。
师重琰坐在床边,那张脸不做表情时透着温和,湖面般平静的眼底却蕴着火。
浅绯嘴角轻巧地一上扬,他抬手朝林枫勾了勾,道:“过来。”
林枫回过神,先起身才问道:“做什么?”
“本尊不大舒服。”师重琰揉着眉心,“你来帮我瞧瞧。”
他又不是大夫。
林枫腹诽着,却还是迈了过去:“怎么不舒服?料你就是喝多了,早跟你说——!”
他急促地收了声,因床边那人突然勾唇邪笑,一把擒住了他的手腕。
哪有半分不舒服的样子。
林枫后脑骤然撞在床上,撞得发懵。
布料摩挲夹杂着过近的呼吸,床笫不大的空间渐渐升温。
林枫惊道:“你作甚?发什么疯!”
“让你别吵,你偏不听。”师重琰悬在他上方,乌发自肩头滑落,几缕垂到林枫侧颊,气音喃道,“本尊不舒服。”
“让你别喝你不听,我看你是太舒服了!”林枫屈膝踢他,被紧紧夹住。
“这世上只有妻子才能管夫君饮酒,你是么?”师重琰逗他道,俯身,灼热的温度拂在颈侧,“本尊真的不舒服。你可知那香和酒,不止能迷晕人,还能做助兴之用。”